张若桃一个激灵,闪躲开了目光,缓缓地,她仰起了头,然后,然后她看见了一张脸,一张很多年前,用泪和恨镌刻在记忆中的脸。
萧冕!!
张若桃瞳孔一缩,惊叫一声后便晕厥了。
雨,一直下。
半个时辰后,久久不见张若桃出来,丫鬟不放心便壮着胆子寻了来,结果看到了一块破布似的张若桃。
她浑身湿透,在雨水的鞭挞下更显得狼狈,整个人没有一丝血色,吓得丫鬟惊呼来了禁卫军。
张若桃被送回了山长的院子,鲁擎得知匆匆赶来,眼见躺在床榻上的张若桃昏迷着也不得安宁,脸颊不正常的绯红,眉头紧锁,时不时抽搐两下,嘴里不住呢喃着什么。
鲁擎沉着一张脸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丫鬟战战兢兢道:“夫人,夫人心情不好,于是就去小圣塔散心,夫人不许奴婢跟着,谁想等奴婢再寻去的时候,夫人就已经晕厥了……”
“还不请大夫?!”
丫鬟一缩脖子,惊吓不已:“已,已经去请了……”
正说着,大夫就进了屋。
鲁擎提步走到靠窗坐榻边,目光定定望着窗外从瓦楞间坠落的雨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夫人有些发热,应该是受凉的缘故,吃几副药,再好好休养,应该就能痊愈。”大夫的声音拉回了鲁擎的思绪,他回身道:“她何时能醒?”
大夫微微颔首道:“夫人受了凉,多休息也好。”
鲁擎冷冷瞪了大夫一眼:“我是问,她何时能醒!”
“这……”大夫看了看鲁擎那张阴沉的脸,才反应过来,连忙道:“退热后应该就醒了。”
“能想办法让她醒过来么?我有话问她。”
大夫眼皮抬了抬,随即道:“能,我立刻给夫人扎针。”
张若桃一直在血海中挣扎,耳畔是纷杂的声音,她想要呼救,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恐惧如巨浪,就要将她吞噬,忽的面上一痛,血海退去……
“醒了,醒了!”耳边是丫鬟欣喜的声音。
张若桃困难地睁开眼,入眼便是一个男子模糊的轮廓,她的双手下意识地就死死抓住了身下的锦缎褥子。
“其余人都退下吧。”鲁擎吩咐,大夫丫鬟仆役纷纷退出了屋子。
听到熟悉的声音,张若桃再定睛看,终于,男子的五官清晰起来,是鲁擎。
“夫君……”张若桃嗓子烧得灼痛,轻唤这一声用尽了几乎全部力气。
鲁擎端坐在了床榻前,定定看着她,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若桃眼神有些飘忽,似乎是在回忆,突然面色变得有些心有余悸,虚弱地一把抓住了鲁擎的手,急急道:“夫君,我,我在小圣塔见鬼了……”
鲁擎眉头一蹙:“鬼?”
张若桃忙不迭地点头,生怕鲁擎不信,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鲁擎抬手按了按她的肩头,沉声道:“无妨,你躺着说。”
张若桃重新躺好,顿了顿,才郑重道:“我见到了萧冕!”
鲁擎眸色黯了黯,冷声道:“不可能!”
“我也知道不可能,所以,我才说我见到鬼了……”
“鬼?!这世上哪里来的鬼?!若真是有鬼,为何他不早些来,都隔了那么多年才来找你?!”鲁擎冷笑:“我看,是人吧!”
“人?”张若桃垂下眼,思忖片刻道:“那到底是谁?为何要扮鬼吓我?”
鲁擎见张若桃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因为发着热,脸颊不正常的绯红,心头终是软了软,柔声道:“好了,你先养病,无需多想,此事我自会处理。”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张若桃用指甲死死抠了抠锦被,刚刚哀怜的双眼此刻泛起了恶毒的光:“相季瑶,若是让我查到是你搞的鬼,我定不饶你!!”
鲁擎离开张若桃的卧房后便去了自己的书房,然后提笔写了一封短信,并派人加急送入北都。
三日后,突如其来的一个消息让卧云书院炸开了锅:楚帝到了。
众学子受宠若惊。
元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时棠正在吃柿饼,白狐为元姝整理衣袍。
“陛下为何突然到了书院?”元姝问。
时棠咬了一口柿饼道:“兴许是祭祖来的路上顺带落个脚视察一番?”
白狐道:“主子不也是先到的书院才去的皇陵么?”
元姝沉吟片刻道:“道理不错,可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待元姝细想,已经有人来催促,众学子到大广场集合迎接楚帝。
书院的大广场其实不算大,所有学子挤在一块排排站,稍微就显得拥挤了些。
元姝站在前列,她一偏头就看见了楚斐,好久不见,楚斐消瘦了些,他淡淡扫过来的目光短暂在元姝身上一顿便又移开了。
大公主大病初愈,精神有些萎靡,一个丫鬟搀扶着她,想来温若离的死对她打击颇大。
楚炎清气色也不好,可能是前几日淋了雨的缘故,他不时握拳抵在唇上轻咳一声。
鲁擎走到楚炎清身边,凑到他耳边低低说着什么,楚炎清听得认真。
“咦?怎么不见山长夫人?”元姝身后,几个学子压着声音低语。
“你不知道?山长夫人病了。”
“病了?迎接陛下那么大的事,就算病了也应该来吧?”
“山长夫人可不是小病,听仆役们在传,山长夫人在‘小圣塔’撞鬼了!”
“瞎说,哪里来的鬼?!这里可是卧云书院!先帝钦定的风水宝地,再说了那‘小圣塔’本身就是云渺圣物,怎么可能在‘小圣塔’撞鬼?一派胡言!”
“说得有道理啊,可是仆役们就是这么传的,说是山长夫人自己说的……”
又有好事者,绘声绘色将当日张若桃撞鬼的事给描述了一遍,好似他就在旁边看着一样。
元姝越听越觉得古怪,心中有种很怪异的感觉,但到底哪里怪异又说不出来。
不一会儿,楚帝便在禁卫军的簇拥下来到了大广场。
楚帝脸上有着倦色,看来一路的劳累让他有些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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