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供奉殿内只留片刻少年清润话语的回音，鎏金铜炉中，青烟袅袅，楚帝的面容被青烟氤氲得有些模糊。
楚帝就这么定定地看着楚斐，殿内静得有些诡异。
半晌，楚斐也觉察到了异样，微微抬眼，看向楚帝。
楚帝冷声道：“你还当朕是皇爷爷？”
楚斐一惊，连忙跪了下来：“皇爷爷，这话从何说起？”
楚帝冷笑片刻，森然道：“从五年前你带回的那块令牌说起！”
楚斐惊愕地睁大了眼，望着楚帝：“五，五年前……”说到这，楚斐突然扭头看向元姝，狠狠剜了元姝一眼。
元姝心头一跳，面上却是不显，眸光坦然且无所畏惧地与楚斐的目光相撞。
楚斐扭回头，急急道：“皇爷爷，你切不可听信小人之言，皇爷爷！”
楚帝冷笑：“小人之言？并未有你以为的小人之言，朕自己难道不会查？”
楚斐更加错愕：“皇爷爷……”
楚帝却不给他继续说的机会，截断道：“五年前，你将萧冕私藏的一块令牌呈给了朕，朕甚是欣慰，可是萧冕手上明明有两块令牌。”
“皇爷爷，当年孙儿已经禀明了，另外一块孙儿并未找到。”
“并未找到？是未找到还是被你私藏了？嗯？你假意献上一块交差，另一块却偷偷藏了起来，还说已经遗落民间，惹得这五年各方势力暗中四处寻找，不仅在江湖上引起诸多骚乱，就连民间也是频频发生惨案！”
听楚帝这么一说，元姝瞬间想起了自己刚刚醒来的时候，朱子文似乎就在找类似令牌这样的东西……
原来引起各方争夺的是当年战神萧冕手上的一块令牌，萧冕是大楚曾经的战神，他手上的令牌必定是对大楚极为重要的，也许跟兵权有关。
“皇爷爷……”
“若你没有私藏，那为何你要买铁矿？铁矿，你要铁矿做什么？你以为国师为你瞒下了，朕就不知道？！”
“这……”楚斐这下是真的慌了，他双眼愤怒地看向沈宁轩，沈宁轩却没有看他，而是垂着眼，面无表情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哼！你是我大楚的皇太孙，却一直和殷国关系密切，你当朕不知道？！现今殷国调兵边界，蠢蠢欲动，难道不是你的手笔？！”
“我……”楚斐的一颗心不住下沉下沉再下沉，脊背发凉得厉害，脑子一片空白，耳朵嗡嗡嗡的作响。
“你说你冤枉，那么朕问你，莽荒三洲是不是送了几个弥族旁支的异人给你？！”
楚斐急急朝着楚帝跪行了几步，却被楚帝抬手制止。
“你且说，是，或，不是。”
楚斐咬牙一脸的挣扎，最后终是垂首道：“是！”
楚帝大怒，重重一拍太师椅扶手，不住地指点着楚斐。
“朕的好孙子，好孙子！！你这般作为，不是反叛之心昭然若揭是什么？！”
“孙子，没有……”楚斐百口莫辩，咬牙恨声否认。
“没有？当年弥族嫡系为何会被灭族？你心知肚明，细数这一桩桩一件件，萧冕的令牌是你呈上的，殷国是你的母家，你购买铁矿，又与莽荒三洲串联收下了能破奇阵精通机关之术的弥族分支，你说你没存反叛之心，谁信？！”楚帝说完这些，已经怒发冲冠，胸口不住起伏，喘着粗气。
“你是皇太孙！太子无后，待朕百年之后这大楚依旧是你的，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么？！”楚帝痛心疾首，按着胸口怒喝：“你今日好谋划，将朕也耍得团团转！你派人假意营造刺杀的阵仗，待朕退避后山之时，再派人易容成国师的模样，从朕这里骗走了号令三分之一大楚兵力的虎符！好，真是朕的好孙儿！”
“皇爷爷！！！”楚斐已经被惊得神魂出窍。
砰砰砰……
楚斐突然重重用额头叩地，嘴里高声道：“皇爷爷，皇爷爷明鉴，虽然一切矛头直指孙儿，可是孙儿真的，真的没有……反叛……之心，皇爷爷，明鉴！”
楚斐说得凄然悲恸，诚挚恳切，楚帝一时间有些怔愣。
就在这时，殿外一声高呼：“报！！”
楚帝一挥手，厚重的殿门缓缓开了一人宽的口子。
一个禁卫军冲了进来，跪地急急道：“陛下，北都加急快报，太子……太子薨了！”
元姝一愣，沈宁轩面色阴沉，楚炎清大声地咳嗽了起来。
“什么？！”楚帝嗖地站了起来，双眼鼓着，整个人定住了，不可置信地瞪着跪地禀报的禁卫军。
“你，你……你……再说一遍，朕，朕……没听清，你说……太子怎么了？”楚帝整个人都在发抖，一句话喘了好几口气才说出来。
他微微侧耳，太阳穴青筋突出，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跪地的禁卫军面色悲痛：“陛下，太子，薨了。”
楚帝目眦尽裂，指点着楚斐，不知是哭是笑，是怒还是悲道：“你，好，真好……”
楚斐颓然的坐倒在一旁，不再分辩，因为他心里清楚，一切好像成了定局。
皇位的继承者只有三人，九皇子年幼且羸弱，可以不论，所以，剩下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就是太子和皇太孙。
太子一直在努力诞下男丁，而太子妃前不久刚刚小产，虽然是有些可惜，但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太子是可以有后的！
那么，如今太子薨了，对谁最有利？当然是同样有资格继承皇位的皇太孙！
百口莫辩，真真是，百口莫辩！！
“来人，将太孙给朕押下去，朕，朕……噗！”楚帝的话还未说完，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然后轰然倒地，不省人事了。
“陛下！！”楚炎清和沈宁轩双双起身扑了过去，元姝也着急地站了起来，神色非常复杂，她看了看乱成一团的众人，便按下了要上前的心思，随即，她又看了看楚斐。
楚斐似是感觉到元姝的目光，慢慢扭回头，看向元姝。
两个禁卫军将楚斐给叉了起来，楚斐不反抗，任他们架着，路过元姝面前时，楚斐突然诡笑嘶声道：“相季瑶，你恨我当年给了你一箭，为何，你却不恨给了你另外一箭的……国师？嗯？你喜欢他是不是，你居然喜欢一个要杀你的人，哈哈哈……是你们，是你们两个联手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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