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查访‘老碡’。他们到处探头查看,还把那个电话匣子对在嘴上瞎嚷:‘喂喂,我是咬冻(么零),我是咬冻。’咬人的狗不『露』齿,他们这样瞎汪汪,什么都咬不着!”
我去看窗外,园子上方悬了一道浓浓的雾霭。
“‘咬冻’那玩艺儿不灵。如今海边上谁要有事,都干脆去找‘刀脸’。‘刀脸’是黑道,办事倒是干脆利落,人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刀脸”是一个脸上有着刀疤、打起架来不要命的光棍汉,身边有一帮哥们儿,渐渐打出了威名,如今有钱有势,兵强马壮,专干破财消灾、催要欠账这一类黑事难事。
“不过……”四哥看看万蕙,样子有些迟疑,最后还是说出来:“‘老疙’让你到局子里去一趟——捎信的人口气不凶。他们现在只为‘老碡’的案子烧心,大概顾不上别的。”
我明白了,肯定是城里那帮家伙找不到我,正与这边的老疙联系——因为岳父的缘故,我估计他们不会把人重新送回城里,只不过想要个面子、找个台阶而已。再说老疙已经焦头烂额,『色』狼老碡的事儿弄得沸沸扬扬,他有最棘手的事情要做。为破这个案,老疙将海边码头、甚至是一些小村里都撒上了眼线。他的人装备精良,神出鬼没,可那个老碡总也没有落网——说起来可笑,听说老疙让他的手下人装成女人、带上枪,夜间趴在沟里;甚至学着女人那样扭着屁股走路,染着红嘴唇,描着长眉,戴着黑眼镜……最后虽然遇上一两个上前搭腔的,可都不是老碡……
老疙满脸疙瘩,喜欢戴白手套和黑眼镜,个子矮墩墩的,一脸横气,说起话来声如洪钟。都知道这个人心眼好,所谓的“面黑心善”。不过行当里的人说他最大的『毛』病是说话随便,保不住机密,一张口就讲出很多犯忌的话,所以常常影响到破案。他嗜烟嗜酒,一双眼睛像蛤蟆。这个人的可爱之处是富有原则,最恨恃强凌弱的人……老疙正在办公室里,一抬头见了我,就嚎了一声站起来。我等着他消气。最后他坐了,燃上一支烟,咧着一口黑牙说:“今后千万别再『乱』跑了,你招惹了集团保卫部的人,是我们的人把你救出来,自己又不是不知道!”我说你们该取缔这伙非法武装。他吐一口:“早晚干他们!这帮王八蛋……不过你那位‘朋友’也太过了,”老疙咬咬牙,“谁也不敢走神儿,都在找他呢!”
我知道他指的是小白。他没有提到老健,这说明那些大老板最恨的,仍然是我那个戴眼镜的朋友。
“有人很早以前就注意上了他,也跟上边通报过,可是人家根本不当回鸟事儿,就这么耽搁了。难道弄到老碡这一步才算有事儿?咱这里所有孬人都是在册的,我心里有底。我们这里有很多指纹档案,老碡早晚跑不了。”
“你总不能让所有人都按一次指纹吧?”
“怎么不能?我让你按,你也得按!”
我点点头。不过我笑着说:“你总不会连我也怀疑吧?”
老疙一脸严肃:“怎么不能?只要是长那物件的,我都怀疑,连我儿子也是一样!”
“你儿子多大了?”
他搔搔脸上的疤瘌:“这小子大约是十九了吧。”
他连儿子的年龄都说不准,蛮有趣。老疙又说:“我天天在外面忙,老婆子骂我哩。咱里里外外不是人,上级骂得更凶,反正哪边都不讨好。现在我们这些人、干我们这一行的,到了遭罪的时候了——活像去了战场,卧冰碴子,半夜里还蹲在沟里,饿了就喝一口凉水,吃一块烧饼。只要一桩恶『性』案件出来,立刻都埋怨我们。我们又不是神仙!如今人的各种『毛』病都出来了,儿子踩着头打老子,八十岁的老婆婆被孙子揍得哇哇哭。人变得这么坏,你把枪口顶到他胸脯上,他还是一个坏……”
正说着桌上的对讲机响起来。“喂,咬冻,咬冻……”那边十分嘈杂,老疙骂一句放下了。“现在的坏人都连成了网,相互通风报信儿,相互打援。他们用这个办法和我们对着干。当然啦,这个『色』狼老碡是搞单干的,他太毒了,不可能有什么伙伴。”老疙把烟蒂吐到地上:“你知道刀脸吧?”
我点点头。
“那个浑小子不止一次在我跟前卖弄本事,我说你小心戴上我的铐子——这家伙当即把两手伸过来,大概以为我不敢给他戴。这个年头,有钱就成了大爷……”
我笑了。老疙瞥我一眼:“总之我们希望你能好好合作,别再添『乱』……镇子上发生过两起,海边小城里发生过七起……有四起肯定是『色』狼老碡。我们有他的脚印模型、他扔下的烟蒂。这家伙每次作案完了,都要蹲在那儿抽烟……我担心这人是一个『性』变态,一个精神病——你那儿不是跑了一个精神病人吗?”他说完长时间、紧紧地盯住我。
难道这才是他找我的真正目的、这次交谈的要点?他终于『露』出了马脚!我的怒火一下冲了上来,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我直通通地告诉他: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一点都不要存!武早是这个世界上最高尚的人!是的,他精神有些问题,可这并没有改变他善良的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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