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烨他们是自前门而出，惟有一条路能通向皇陵出口。
凌波只思忖了弹指间，便接着对暗卫们下令道：“从地道出去，务必抄近路截住他们。”
这句命令刚落下，五六个训练有素的暗卫便闪身进了地道，连声音都没有发出。
弯腰拾起地下掉落的匕首，将这小物件拿在手中审视片刻，凌波的薄唇边泛起一丝苦笑。
意想不到的情形杂沓而至，脑中的一根弦绷得紧紧的，片刻都不得放松。
直到这时，一片寂然中，莫名其妙的思绪才不由人地涌了上来。
已是有五年了。
不得不说，光阴的确转瞬即逝，然记忆却并非如是。
那一日的情形，依旧历历在目。自己与他在漫天飘雪下比肩而立，两人就一本破旧的古书谈笑，没有秘密，无关玥玉，亦无今日这般针锋相对的立场。
后来的日子，她将那抹身影埋藏在心里最深的角落，一意只想解开皇陵的秘密，但夜深人静之时，也数次在脑海中描绘过，与他再次会面，又是何情何景。
只未曾想，再相见，是这样。
凌波公主直直望着一池子的莲花，双眼却没了神采。
今日无论执玥玉的是谁，她都势在必得，哪怕强取豪夺都在所不惜。
只偏偏是他。唯一一个不愿与之为敌的人。
不如就这么让他走吧……
莫名的心软占据上风之时，却被一声轻唤打断。
“殿下……接下来要如何？”
踌躇发问的人是贺彬，凌波殿的暗卫首领，亦是她最信任的心腹。
眼下，近半数的暗卫进了地道去包抄，剩余的人正大眼瞪小眼地望着她，等候示下。
倏然间回过神，凌波的眼里还是有些许迷惘。她转脸望向贺彬，神情中藏着从未有过的懦弱。
“要不就这么算了吧……”凌波没头没尾地道了一句，声音轻轻的，再无一丝皇家人的仪态。
贺彬大惑，连礼数都忘了去，直勾勾盯着凌波的脸，过了半晌，结结巴巴道：“殿下是何意？”
“别追了罢，我累了。不如就将这地道封死，也莫再提起玥玉的事。”
“殿下何出此言？”任贺彬武艺再高强，此刻也不由向后踉跄了一步。他的浓眉锁成川字，声调都高亢了些。
“即便他人不知晓，属下却一清二楚。殿下数年来劳心部署，在这皇陵下了颇大心血，怎在这临门一脚的关头，却轻言放弃？”
贺彬向前一步，拱手作揖，一鼓作气说了下去：“如您当真此般决断，这挖了近三个月的地道，破解了的数不清的机关，殿下在这里下的心力，流的鲜血，不都……”
他再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几分，一字一顿：“不都成了徒劳，沦为笑话？”
笑话二字击在心间，凌波眼中的迷茫渐渐散去，转为往日凌厉的清亮，叹息般道：“是啊，怎就能叫人当了笑话。”
先前的苦笑未褪，她却将理智找了回来。“眼下连瑛王府都掺和进来，三件玥玉齐聚，难得的大机缘啊。”
贺彬见凌波松了口，这才将心头的大石落下。他眼波转一转，又道：“说起瑛王府，昨日我兄长无意提到，瑛轩回京后好像并未回王府，而是宿在他处，不知是何人的府邸……”
话说一半，他眼中泛起犹疑，“据说，挂着郡主府的门匾……”
凌波一惊：“郡主府？几位皇叔家的皇妹们都在封地，贞京哪来的郡主？”
问完这句，没来由的，她脑中浮现出了陆不离的脸。神情渐渐阴沉，她厉声吩咐：“回去即刻告诉贺衍，将那郡主府给我查清了、盯紧了。”
“是，殿下。”贺彬利落应下，“那现下……”
凌波垂下眼帘，暗藏住了其间的狠厉。她走到莲池边，摘下一朵花握在手上，望向白子烨他们出去的门。
“现下，既是追不上了，就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公主殿下一动，一干暗卫便齐刷刷跟在她身后。凌波指着门外漆黑的甬道，命令道：“拿剑去戳甬道上方的石壁，听到动静便撤回来。”
面色冷峻的暗卫们并不多问，步入门外甬道，拔出腰间利刃便用力向着头顶上的墙壁刺去。
贺彬似是猜到什么，向前一大步挡在凌波公主身前，眼神直直望着暗卫们的动作。
没过半晌，忽而传出“哧”的一声，听着像是刺到了不知何种软物。
接着，密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一股脑涌了出来，似是蜂群的振翅声，却又更为响亮。
“撤回来！”贺彬向着门外疾呼，训练有素的暗卫们弹指间就回到了屋内。
凌波将手中的莲花用力向门外一掷，那密密麻麻的振翅声一瞬便冲着那花席卷过去，如一团厚重的墨云一般。
“落下石门！”公主扬声下令。
贺彬迅速上前一步，触动机关。石室的门重重落下，扬起厚重的灰尘，将黑压压的蜂群悉数关在了门外。
凌波对面前肮脏的尘土视而不见，晶亮的眼眸中泛起复杂的光。“白公子不知道吧，皇爷爷的墓中，可有比暗箭更可怕的杀招在。”
“我们唤醒了千年黑蜂……”贺彬退后一步，心有余悸般喃喃自语道。
“他们身上带着花，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追上了。”凌波握紧双拳，走向地道，暗卫们齐齐跟在她身后。
另一边的甬道中，众人疾步行了半柱香的时晌，走在最前的瑛轩渐渐放慢了速度。
瑛睿急惶惶地催促道：“大哥，你倒是快些走啊，一会儿叫他们追上了。”
瑛轩反倒停下步子，侧耳听了听，摇摇头。
“走的再快也无济于事，他们没在后面追，定是从地道去包抄了。那地道挖的巧妙，离着陵寝的出口要近得多，怎么都会赶在我们前面。”
总要对上的，也就不急于这一时。“既如此，还不如留存些体力。”
“比起这个……”瑛轩犹豫片刻，目光流连向陆不离：“公主，那时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会被楚凌波的人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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