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琴斋原本专为杨兰陵一人受聘芳菲坊,如今受杨兰陵临行所托继续为霍兰玉编舞。好在霍兰玉原本就舞技造诣不俗,指导起来并不费什么功夫,反倒多出不少闲暇时光教宇文凤习琴。说是教导,其实不过看看她指法再讲讲曲谱,剩下全由宇文凤自己练习领悟。宇文凤对此很是满意,毕竟跟洛琴斋相处的时间大增,就算偶尔赵明风来访也看他顺眼不少。
如此悠闲了五六天,这日临别又跟洛琴斋约好次日午后白鸾湖畔芙苑碰面,跟赵明风一道赏玩荷花。上午得闲,宇文凤遂进宫请安,顺带又捎上一份自己新做的绿豆凉糕。凉糕样子颇有些古怪,却博得睿夫人满口夸赞,尝了一块就命苏若小心收好,“等下晌装几块送去德妃和恬妃处,让她们也尝尝七公主的手艺。”
睿夫人对宇文凤极尽关怀,宇文凤极少受人如此重视,举止难免有些局促。睿夫人心里明白,将温情收起几分,却比往日多了些亲近,果然宇文凤放松下来,两人对答间也有了母慈女孝的感觉。
一时睿夫人留她用过午膳,宇文凤便恭身告退,往宫外走的路上盘算着回府略一歇息就该动身赴约,晚间赵明风又要请客也未可知,得预先在檀溪面前报备一声……揣摩说辞间到了宫门,她正要扳鞍上马,忽听身后一人轻唤:
“七妹,好久不见。”
宇文凤回头一看,穆云苏朝这边慢慢走过来,她不由吃惊地瞪大双眸。距她上次与穆云苏相见不过十余日,穆云苏面色憔悴了许多,旧日的飞扬神采已不见踪影,眉宇间一片凄惶。
“四嫂安好。”宇文凤敛去眼中震惊拱手见礼,“四嫂这是从哪来?我刚从母妃宫里出来,没见到四嫂啊?”
“昨日刚得了王兄来信,又附上一封王嫂家书,今日特入宫给恬娘娘送了过去。”穆云苏说完叹了口气,看着宇文凤道:“七妹若得闲,可否容我到七妹府上稍微一坐?”
宇文凤迟疑片刻,算算时间尚有余闲,遂点头相请,两人一并回了公主府。入内堂安坐后,穆云苏啜饮一口凉茶,默然良久方自嘲一笑,缓缓道:
“多日不见七妹,七妹看上去气色极好啊!想来没有烦心事罢?”
“我还好,多谢四嫂挂念。”宇文凤一笑,打量着穆云苏神情低落,便问道:“四嫂莫非有什么心事?只管说,我虽能力有限,但说出来也能有个商量,总比闷在心里强。可是北疆又出事了?”
“北疆……”穆云苏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北疆好得很。”
“难不成是哥……皇兄?!”宇文凤紧张起来,“可是皇兄理政过于劳累,触发了旧病?真是,父皇明知皇兄身子不比往日,还让皇兄协理政务!……”
穆云苏古怪一笑:“这次七妹可错怪陛下了。说实话,自父皇离京以来,殿下根本没怎么劳心费神。三殿下友爱兄弟,特意只将寻常调度等事交由殿下打理,若说政务,实是三殿下自己担了大半。殿下劳累?殿下如今都有兴致时常出府散心,且安逸着呢。”
宇文凤有些尴尬,含混揭过,喃喃自语:“那还能是什么?……”
“七妹莫要多想了。”穆云苏涩然抬眸,振作精神强笑道:“说起来北疆消息,七妹也有段时间不知了吧?端午节后,王兄以巡边练兵为由,将靳家堡流犯尽数迁往汤河营,汤河营离边境已算远的,且后依山,前傍水,是十八边堡里最好的所在……”
她絮絮说着白氏剩余几人近况,每一处细节都不放过,宇文凤根本无从插嘴。听了一阵,宇文凤便觉穆云苏心绪极为纷乱,猜她本意并非告诉自己白氏消息,而是单纯想找个人说话,以此宣解心中烦闷。
“……永明八岁了,王兄说,待九月母亲六十大寿,会籍此大放恩赦,将永明调入南营照看马匹,如此可方便时常照顾,还能让军里录事教他念书。王兄为了白家,也算煞费苦心了。”
“是四嫂跟宁王殿下提的吧?”宇文凤见她叙说告一段落,趁机问道。穆云苏手捧茶盏,只是凝眸看着茶水,喃喃道:
“殿下心系白氏,我既身为端王妃,自然要替他分忧,理所应当的……”
“然而四嫂做了这许多,兄长也没领情?”
穆云苏沉默着,唇边慢慢现出一丝苦笑,低声道:“本来只想找个人说说话,没想到被七妹看破。不愧是殿下同胞妹妹,一样的……明镜般的心。”
“既是四嫂与皇兄之间的私事,按理我不该过问,只是——”宇文凤难得委婉一次,徐徐道:“四嫂,与其怨天尤人,不如看淡些,而且我相信,皇兄不是无情无义的人,许是四嫂……想多了。”
“我想多了?”穆云苏轻轻摇头道:“七妹,你现在正当青春,无忧无虑,自然不明白我这两年来的难处。我实话与你说,有无数夜晚我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反反复复只想一件事,我当初磨着王兄为我求来的赐婚旨意,到底值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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