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地下密室，我来到宅子的天台。
小红铃已经坐在栏杆上久等。
对她视此地的法阵如无物，我居然一点都不惊讶。
“有人想见你。”小红铃声音婉转，如黄鹂鸣柳，柳应随风。
我心中一动，能让小红铃承情出面的，必然不是一般人。
“还有呢？”我没有点头，也没摇头。
“我要离开一阵子。”夜风拂过小红铃的面纱，却轻得吹不起来。
却不如她说这句话时的语气。
我眉头皱起，连番问道：“有人逼你？是那个想要见我的人？”
沉默了一会，小红铃缓缓地说：“也是我自己的事。”
她这么说，同样表明，我的猜测也是对的。
我哼了一声，说：“那这人，不见也罢。”
“好。”小红铃响起如同铃铛般的回应，干净明亮。
看来想见我之人，并非勉强。这种态度，反而让反应过激的我感到恼火。
我摆了摆手，示意不再谈此事，转而问道：“去哪里能说不？危不危险？”
小红铃摇头，略显凝重。
不能说，不……太危险。
这是我的理解。
“不用担心，我会尽快回来。”她转过来安慰我道。
旋即又提醒说：“最近鬼市不平静，你要少来。”
语气和小灵儿一副模样。
我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那件未完之事，便说：“今晚陪老哥再逛一次。”
小红铃自然不会拒绝，她留下一句话，就翻身从天台上飘了下去：“楼下等你。”
她前脚刚走，洪新秀就走了出来。
“消息已经递出去了，不出意外这两天就会得到回复。”他自信地说，“就算出了意外，也不会太意外。”
我看着小红铃飘然落地，就像一片羽毛，松了口气。头也不回地问：“你找的龙飞雪？”
洪新秀沉默以应。
我没有追问他是不得已为之，还是故意，他忽然又解释道：“龙飞雪在龙家传承内的身份极为特殊，托她办事，有时候比找她老爸靠谱。”
“嗯，你慢慢跟自己解释，我先走了，有结果别忘了通知我。”我转过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往楼下走去。
洪新秀：……
离开洪家老宅，我和小红铃往南走去。
此时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是为癸巳日。
主街上开始有鬼贩出摊，发现几个都是陌生面孔。
我将帽檐压得很低，小红铃则飘荡在空气中，步伐诡秘，寻常人的肉眼根本无法捕获，因而，一路行经，出名如我，并不担心被认出来。
来到其中一个摊子前蹲下，黑暗中，便亮起了连黑暗都能吞噬的深邃目光。
又是一个高手。
我心生感应，对这个摊子上的物件愈发好奇。
在鬼市里混迹也有一段时间了，我自然不会随意在一个摊子前滞留，而能让我蹲下来的，必是存在着让我感兴趣的物件。
这个摊子，却不是我感兴趣，也不是小红铃。
是龙雀。
我拿起一条老唐珠多宝手钏，里面倒是有一颗焦糖色的半灰皮八棱是开门的千年老珠。
拿出手电一打，风化纹非常漂亮，就是那层地埋灰皮，也沁出罕见的蓝虹色。
虹即多彩。蓝虹，就是多种蓝色渐变形成的蓝色虹晕，这种地埋珠，可谓万中无一。
可惜这不是一颗至纯天珠，不然出现蓝虹，必然有市无价。
但也不差，暗中佩服龙雀的“目光”，一边又疑惑它怎么会选中这么一颗只是罕见却是俗物的珠子。
毋庸置疑，龙雀比解甲的灵智更高，它对灵物的需求，自然不是解甲可以同日而语。
按照这种推论，那么龙雀需要的灵物，至少也是当时我在艾瑞南的夏拍会上，拍下的那面朱雀纹青铜镜级别的珍宝才对。
我一手握着这条手钏，一手伸进摊子上方的黑暗中，试图“拉手”。
然而，黑暗中并未伸出手来，而是响起了让我心里咯噔一下的声音：“我只交换一个情报。”
我兀然想起，上一次有人和我说类似的话时的场景。
那一晚，掉了几颗脑袋来着？
原本我还心里老慌，但是想到当晚也在场的小红铃此时仍在场，便收起手钏，应了下来。
“这摊子上的物件同出一坑，我想知道是在哪里。”
知道这时，我才听清楚，原来说话之人，是个女的。
声线稀疏平常，算不上好听，也不难听。
“什么？”只是，在反应过来后，我又对她说的话感到疑惑了。
黑暗中却未回应，我只好仔细问道：“这摊子不是你的？”
“现在是。”她淡淡地说。
“这个情报……我需要刚才的摊主配合。”原本我想放弃，无奈龙雀下达了势在必得的“指令”。
“他不会说。”现在的女摊主语气笃定。
“只要还有一口气……呃，或者还没被清道夫收拾干净也行。”
“里面。”那双在刚才一闪之后就闭上的能够吞噬黑暗的眸子，这时再度睁开，看着我说。
她说的地方，是其身后的巷子。
小红铃比在她开口的同时，就已经飘了过去。
我将手钏放回原处，起身朝现在的摊主抱了抱拳，示意稍等，就绕过摊子，往巷子里面走去。
小红铃随手将半条巷子笼罩在龙雀的刀气之阵中，隔绝外界的窥探。
她屈指弹出一道气劲，落在角落里那个被捆成粽子的昏死鬼贩额头上。
鬼贩慢悠悠醒来，眨着眼睛，“啊啊啊”地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话。
原来是个哑子。
女摊主诚不欺我！
我苦笑一声，想到还有要事赶着去办，不便拖延，只好动用极端手段了。
小红铃会意，又一道气劲弹去，直震他的灵魂。
我趁机翻出黑木牌，印在他的额间，将其主魂抽出。
这种询问方式，非常不人道，尤其是放在与我无冤无仇的人身上。
原本还心怀内疚，想要事后弥补他一下的我，下一秒，就想要将他这道灵魂，打入十八层地狱！
那可是五个活生生的孩子啊！
这个王八蛋，怎么下得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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