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不语。
秦三这样的人能看得透彻，否定了不死药的存在，却不意味着像米老、白老和王家老爷子这些身处俗世高位的花甲老人，也能这么想。
生死，从来都与善恶无关。
我不说话，因为我觉得这个话题并无真解，只能不论。
他们都不是普通老百姓，信与不信，未必全然随心。
既然如此，我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米老拍了拍我的手臂，然后一脸讥诮地对王老爷子道：“王老头，这么多年你还是勘不破见知障，你这样的智障，还是早死早了，别特么祸祸年轻人。”
王老爷子闻言却不恼火，叹了口气道：“人呐，活得越久，就越不想死。”
米老啐了一口，骂道：“你特么就是过得太舒适，你去问问你那个躺病床上的老伙计，想不想自己拔管子呜呼哀哉了事！更别提特么那些穷人了。”
“可我不是他，而且钱多得没处花，所以……”王老爷子不以为然，光棍地反驳道。
米老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打断他的话道：“所以你特么别拿人性说事，你特么就是自己欲壑难填，真真个老而不死是为贼也！”
白老闻到了火药味，连忙打起圆场：“行了行了，都躺棺材的人了，还争个死活，也不怕年轻人笑话。”
两个老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其他桌的古怪目光，憋住了无根浮萍一样的火气。
“小关，你还是说说吧。”白老看向我，一脸无奈地道。
无需他点拨，我也知道自己推辞不掉。
不过，白老的话非常有意思，只是让我说说，具体说什么，估计就是想我来个大忽悠。
至于信不信，反正我自己认定就行了。
但我并没有这么做，而是直截了当地表态：“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不死药。”
这当然是妥协，跟我一开始的决定南辕北辙。
话刚出口，我便听到白老旁边传来“哐啷”一声，却是坐在那里的夏臻，把茶杯碰翻了。
“哈哈，不好意思，刚刚吓到了。”夏臻一脸尴尬地说。
也是，一般人哪里会相信这种不科学的东西，更别提我这位有着一半英伦血统的“洋鬼子”未来岳父了。
听到我作出否定，他反而松了口气，这才没毁三观。
坐在他另一边的张茗美眸在我和夏臻脸上来回晃了两圈，不知道在想什么。
尤其是她看着夏臻时，那眼神明显深了几度，似乎想要从后者身上瞧出老狐狸的尾巴来。
话说回来，夏臻今晚的表现有些反常，简单地说，就是情绪太外显了，这可不像一只已臻化境的老狐狸。
察觉到我狐疑的眼神，他那双幽蓝的眸子立刻瞪了回来，开玩笑似地骂道：“你要是真有不死药，忘了我家丫头，看我不抽你！”
听到这句护犊子又夹着英伦腔的话，大家都笑了。
到了这里，不死药已经暂时变成了一个笑话，随着台上主持人开始报幕，马上就被搁置起来。
不过，对我而言，这个“笑话”，才刚揭起冰山一角而已。
同时，我越发觉得恼火。
因为我就是这个笑话的主角。
这个连阴谋都算不上的谎言，才几日时间，竟然在鬼市之外都传开了。
我说它算不上阴谋，并不是在否认其“阴谋”属性，我只是觉得……这太特么可笑而且侮辱人智商了。
现在的谣言都这么好传吗？
“要辟谣，其实也不难。”安静了一会，白老忽然低声对我道。
我连忙凑得更近，洗耳恭听。
一边听，我一边点头，目光闪烁，最后看着这个老人愈发觉得钦佩。
不愧是老狐狸，我真是连一根毫毛都比不上呐。
顿时心情大好。
“接下来，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请上第一件慈善拍品，也就是由王氏集团捐出的清康熙官窑青花海兽长颈瓶。”
随着台上主持人的介绍，所有人都将目光都落在了这时被摆上展台的青花瓷瓶。
这尊将近30公分高的长颈瓶，瓶口沿呈扁圆水盂状，细长颈，腹部扁圆，圈足外撇，整体造型仿汉代铜壶，纹饰则承接明代，绘以海兽纹饰。
这尊康熙年的官窑青花海兽长颈瓶，最吸引我的眼球的是它极为特殊的构图，整件器物除接合处外，皆以极细致的青花线条满绘海水纹，而又以粗细不同的条文在波涛之中勾勒浪花图案，形成波纹淋漓，水波漫卷之态，艺术效果十分新颖别致。
现在的我也算是见过不少好东西，见了依旧感觉眼前一亮，蠢蠢欲动。
可惜囊中羞涩，听到主持人报出的200万起拍价，我只能扼腕心叹。
不由想到刚才秦臻那句语重心长的话，心想看来真得努力赚钱了。
夏臻察觉到我不经意看过去的目光，竟然会心一笑，举起搁在桌上的手牌喊了个价。
几次加价后，这尊瓶子以350万的价格被夏臻拿下。
夏臻放下牌子，朝我眨了眨眼：“你上次拿的那个邵大亨的掇球壶我可是爱不释手，就不还你了。”
“岳......呃，夏伯伯说笑了，那本来就是我的回礼，上次您送我的那尊博山炉更是好东西，我就对青铜器感兴趣。”我连忙摆手，今天这个礼我可没由头收。
“嗯，这倒是，那尊羽人御龙博山炉虽然价值一般，但是胜在意义殊胜，你既然喜欢，不妨多花点心思好好研究。”夏臻深以为然地说。
然而，我听到这句话，心里顿时发苦。
这明显是话里有话啊。
怪不得他今晚如此反常，果然也是冲着所谓的“不死药”。
我差点忘了瑰夏的叮嘱。
她的老豆可不是一般人，至少，在对“长生不老”的“研究”上不一般。
连羽人都在研究了，能一般吗？
我只好勉强笑着点头：“我知道了，回去就和瑰夏好好探讨。”
一旁的张茗闻言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夏臻老脸一红，像是被点中了心思。
吃瓜不嫌事大的米老忽然开口：“我对这尊青花海兽长颈瓶挺感兴趣的，未来亲家，你可以把它送我研究研究。”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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