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已经碰过头了，约好了十月一中旬，可能组成视察小组，去我们那边基地拍个政府的宣传短片。”石娇娇站在路边跟老梁报告拜访结果，冲马路对面的小徐挥挥手，说：“今天公司也没什么事，下午我想请个假，就不回去了。”老梁两声说“可以”。石娇娇挂了电话跑到小徐车边，对摇下车窗的青年说：“我下午请假了，你直接回公司吧。”
小徐看了看不远处的交警，确认停车的位置并没有妨碍，才把一直半个手臂露出车外，问：“不会又病了吧？”石娇娇在男孩的手臂探到自己脑门前，不动声色地躲开，说：“没有，是有点私人的事情，你早点回去跟隔壁办公室初步讨论下上午说的事。”青年讪讪地缩回手，说：“知道了。是去见张先生吧？”石娇娇敲敲车窗玻璃，“开车当心。”
从出租车下来，石娇娇看见一个通身闪着光的通域大厦，应该是刚刚经历过入秋后的整栋镜面清洗。她调整了下鞋后跟，抬脚走进久违了的建筑。
“哦？啊！”前台圆脸的姑娘一眼认出了石娇娇，兴奋地打招呼说：“石秘你来啦？”石娇娇当然记得这个爱擦橘色唇彩的甜美女子，抿嘴笑笑说：“嗯，叫我石娇娇就好。”两人没说几句，另两个抱着大小盒子的女孩走过来，一个还在埋怨，“今天的快递可真多呀，企管那个殷勤的小眼镜怎么没下来帮忙。”一见石娇娇，就匆忙把盒子丢在台子的内侧，冲上来，互相推搡着跟石娇娇问好，惹得石娇娇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来找大老板吗？”瓜子脸的姑娘声音很细，旁边棕色眼影的同事立刻补充，“上面正在开会呢，估计也快结束了。”石娇娇应接不暇，还是圆脸姑娘问了一声，“石秘您找谁啊？”石娇娇转头看向她，温和地说：“跟夏助理约好了，中层会议之后见面。”圆脸姑娘点点头，“我给您打个电话去问问。”说着就拨通了二十三层的号码，放下话筒后说：“已经结束了，马上下来接您。先去休息区坐坐吧，我给你端杯咖啡。”石娇娇摆摆手，“不用。”
小夏穿着墨绿色连衣裙，外加一件深灰色宽松西服，整个人看起来稳重了许多，但嘴巴一张形象全无，“啊，我的老大，我的姐姐！”石娇娇看着她经历过一场战争般凌乱的低马尾，忍不住皱眉笑道：“冷静一点。”小夏抱住石娇娇的胳膊，冲前台们说：“你们可真尽忠职守，连她都要拦！”瓜子脸姑娘撇撇嘴，“是你师父太低调了。”
电梯门一合上，小夏就松开石娇娇的手臂，满脸好奇地问：“其实是来找大老板的吧？”石娇娇面不改色地说：“是呀，商量点事情。”小夏摇着头，啧啧咂出一连串声音，“我被你骗得好苦，那时明明就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等走了才知道你究竟是谁！”石娇娇眨眨眼没有接话，小夏夸张地说：“知道吗？后进公司的每个人都想见见你本尊，简直是个神话。”石娇娇这才翻个白眼，道：“办公室里八卦多，他们还说进二十三层就是上天呢。”
小夏想把石娇娇带进会客厅，石娇娇指指茶水间说：“这里就好，我正好去看看，说不定忘记的那个餐盒还在里面呢！”小夏撇撇嘴，“老大你怎么这样子，办公室不去，连会客室也不去，好歹也是……”石娇娇抿嘴笑笑，推推她的肩膀，“还是跟从前一样，逮着机会就磨洋工。”小夏撩起眼皮说：“那好吧，正好那个女人也快回来了，肯定一回来就催会议记录去邀功。”“嘘，做好自己的事情谁来也不怕。”小夏留恋地看了石娇娇两眼，回了办公室。
二十三层没有一点变化，宽阔、简约，保持着冷淡的装修风格，刚刚换过的厚重地毯，也没有带来温暖的感觉。石娇娇经过咖啡机和饮料台，看见两台黑色的微波炉，不禁想起有次为了逃避和张堃独处，想要延长加热时间，殊不知饭盒早被对方顺手拿出来了。“呵。”石娇娇刚傻乎乎地笑了一下，张堃的声音就从耳边擦过，“想起什么？”。
男人来得猝不及防，把石娇娇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缩回放在微波炉上的手，摇摇头，“没什么。”“去我办公室吧！”张堃看看表说，石娇娇原意是只有几句话的功夫，在这里说了就好，但见男人已经抬脚往外，就默然跟在后面。
看见石娇娇进门的一刹那，白秘书的表情从喜悦到惊讶再到厌恶最后平静，可以说是瞬息万变。“这……”白秘书站起来，想跟张堃说自己不知道还有这个会面，但对方并没有要听的意思，急得她高声追在上司身后说：“四点跟博亚物流的陈先生，东华电气的赵总有约，二十分钟您需要出发！”
张堃站在门口等石娇娇通过，才对白秘书说：“取消。”白秘书立刻满脸惊疑，石娇娇见状忙道：“我只要五分钟就好……”张堃伸手拦住石娇娇说话，又对白秘书重复一遍，“取消。”
“对不起，我最近太忙了，不可开交。”张堃一直没有直视石娇娇，也是第一次帮她把角落里沉重的胡桃木椅子搬到办公桌前。石娇娇道了声“谢谢”落座，张堃在她身边顿了一下才绕去桌子对面，坐到自己的椅子上。
石娇娇抬头看对方：他背后是宽大的落地玻璃，外面是二十三楼看起来极美又极危险的风景。秋天黄昏的天空里的自然光彩，在男人的身后发散，他还是那个坐在云端的男人。这跟他们第一次在这间办公室见面的场景，如复刻般相似。
那时，当终于石娇娇站到他的面前后，两人同样经历了一段极长的沉默。
“你现在住哪儿？”张堃没想到又是自己先败下阵来发问，石娇娇脸上略过一丝尴尬，如实地回答：“短租公寓里。”张堃咬着牙根，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能平静地看向女人，道：“说吧。”石娇娇似乎等了很久，闻言立刻身体前倾，双眼只有对答案的渴求，“搬家的时候，你见过我蓝色的笔记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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