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湘云抢先念道:“芙蓉影破归兰桨,菱藕香深写竹桥。”
贾母听了,又抬头看匾,恍忽想起了先前的一些陈年旧事。
回头向薛姨妈道:“我先小时,家里也有这么一个亭子,叫做什么‘枕霞阁’。我那时也只象她们这么大年纪,同姐妹们天天顽去。
那日谁知我失了脚掉下去,几乎没淹死,好容易救了上来,到底被那木钉把头碰破了。如今这鬓角上那指头顶大一块窝儿就是那残破了。众人都怕经了水,又怕冒了风,都说活不得了,谁知竟好了。”
风姐不等人说,先笑道:“那时要活不得,如今这大福可叫谁享呢?可知老祖宗从小儿的福寿就不小,神差鬼使碰出那个窝儿来,好盛福寿的。寿星老儿头上原是一个窝儿,因为万福万寿盛满了,所以倒凸高出些来了。”
未及说完,贾母与众人都笑软了。
这王熙凤插科打诨,熘须拍马的功夫,在贾府之中那是独一无二的。
也因为此,才能讨的贾母喜欢,成为其眼前的一大红人。
贾母笑道:“这猴儿惯的了不得了,只管拿我取笑起来,恨的我撕你那油嘴。”
凤姐笑道:“回来吃螃蟹,恐积了冷在心里,讨老祖宗笑一笑开开心,一高兴多吃两个就无妨了。”
贾母笑道:“明儿叫你日夜跟着我,我倒常笑笑觉的开心,不许回家去。”
王熙凤笑道:“那可倒好了,等老祖宗睡着了,我就把你那些宝贝,都偷偷的拿回家去。”
贾母哈哈笑道:“你们听听,这猴子可了不得了。”
众人说笑了一阵,喝过茶后,尤氏和平儿过来,安排众人分桌坐下。
上面一桌,贾母、薛姨妈、薛宝钗、林黛玉、贾琮五人。
东边一桌,史湘云、王夫人、邢夫人、迎春、探春、惜春一共六人。
西边靠门一桌,是李纨和凤姐、尤氏、秦可卿的,虚设坐位,四人皆不敢坐,只在贾母、王夫人两桌上伺候。
又令人在那边廊上摆了两桌,让鸳鸯、平儿、琥珀、彩霞、彩云、紫娟等丫鬟们去坐了。
本来想叫宝玉来的,奈何那家伙还躺在床上,下不来床呢。
因此也就作罢了,只是让人给他送去了六个大螃蟹,让他自己吃了。
另外,还让人给这赵姨娘,和周姨娘送去了一份。
众人坐定后,就有丫鬟提着食盒,依次走进藕香榭,将各式海鲜、菜肴,一一摆放在桌子上。
有巴掌大的虾,碗口大的螃蟹,两尺长的蒸鱼,还有炸鱼排,红烧鱼,鲜鱼汤,鱼翅,鱼唇,海参、鲍鱼、鱼子、鲜贝等等,摆了满满地一桌子。
薛姨妈笑道:“自打来了京城,再吃这些海鲜就不太方便了,这大老远的运过来,琮哥儿倒也是费心了。”
贾母道:“这京城里虽然什么都不缺,也不缺澹水鱼类,但这海里的海鲜,还是不常见的,这大老远的运过来,估计也活不了了,你这是用什么方法运过来的。”
贾琮笑道:“长途运输确实不容易的,就是放在水仓里,也容易闷死,我也是做了一些他别的容器,再加上一些别的东西,保持它们的活性,这才保证活着运回来。”
王熙凤笑道:“琮兄弟,你这脑袋瓜子就是活泛,什么东西到了你的手里,那就都变得不一样了,嫂子帮你剥个螃蟹,犒劳犒劳你。”
说着拿起一个大螃蟹,把上面的壳子给掀了下来,放到了贾琮的面前。
“这螃蟹也太大了,一只手都拿不过来,这次我们可是有口福了。”
贾琮笑道:“如何敢劳动嫂子,我自己来就行了,我看你们也别在这里伺候了老太太了,也坐下一起吃吧,老太太这里,我伺候就行了。”
尤氏笑道:“老太太面前,哪有我们坐的份,伺候好了老太太才是正经。”
李纨站在贾母跟前剥蟹肉,一块一块的放到她的碗里。
贾琮剥开一个,把腿和钳子都掰了下来,放到了薛姨妈的碗里。
薛姨妈笑道:“我自己掰着吃香甜,不用人让,你们自己吃吧。”
秦可卿也站在一边,把挑出来的蟹肉,放到林黛玉往里一块,又放到贾琮碗里一块,像一个乖巧的小媳妇。
贾母呵呵笑道:“行了,你们也去坐下吧,这东西还是趁热吃好,有琮哥儿在这里就行了,这螃蟹那么大,也不好处置,就让琮哥儿来吧。”
李纨笑道:“那我们可就偷会懒了,辛苦琮兄弟了。”
贾琮笑道:“举手之劳而已,嫂子何须客套,你们也要吃好喝好才行。”
四人便也不再说什么,在旁边的桌子上坐下,吃了起来。
贾琮拿过几根螃蟹腿,也不用钳子,直接手指一用力,便给捏开了,轻而易举的就把上面的肉给取了出来,放在了老太太的碗里。
贾母笑道:“这事还是琮哥儿做着轻松,又快又好,连钳子都不需要了,你这手上的功夫还真不赖。”
薛姨妈惊讶的道:“这孩子,功夫都练到手上去了,这岂不是比钳子还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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