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北固闻言,像炸了毛的猫似的,登时不服气,一开始倒规规矩矩地说,后来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像是在吼,把积攒的委屈统统地吼出来。
“就算是中间我安排到美国留学,没有您的训教,可我始终如您所说的,严于律己,洁身自好,从来不跟孔家的、俞家的那帮混小子凑一块。他们在飙车的时候,我在没玩完了地刷题,他们在泡吧的时候,我在……是,爷爷,也许跟今天遇到那俩人我是没得比,我也或许真如您说的活成了一个您不愿意看到的样子,可您绝不能拿他们和我比,这不是对比,这是侮辱,是对我十九年的否定!”
徐汗青轻描淡写地问道:“说完了?”
“说完了。”徐北固把头一别,面红耳赤。
“心里舒服了?”
“不舒服!”
“不舒服那也得给我憋着。”徐汗青拧眉,瞪了眼生气不满的徐北固,厉色道,“何况,你这点不舒服算什么,你那点努力又是什么?难不成你说的十九年,就是刻意假装讨我喜欢,专门作秀摆摆门面,给你个机会取个响当当的名头,臭美一把?还什么‘香江三杰’,哼,华而不实!”
“怎么,还是不承认?”
徐汗青看着他咬咬牙忍耐样,便晓得是碍于长幼尊卑,不敢还嘴,但留意到他暗暗攥拳握紧,就知他心里怎么想,不禁心中喟叹:北固啊,难道你以为爷爷是强让你服软吗,是想损损你的面子吗?你糊涂啊,到现在还执迷不悟,认不清自己究竟错在哪。
心想着,老人挺了挺精神,喃喃道:“北固啊,你知道庸君和昏君的区别吗?”
小胡在门口静候了一阵,良好的隔音效果让他听不到什么动静。他手里此时拿着一本《三国志》,三分钟前,记挂在心的王经理办事相当地利索,一刻不敢多耽误地它送来。
咚咚咚,小胡再次叩了叩门。
砰,开门的徐北固,他像一个受到严格训练的男仆优雅地侧立着,下巴昂起,头抬得略高,格外地精神,完全不同于刚才的一副颓废。
“老爷,王经理很放在心上,您要的东西他送来了。”小胡把书呈给老人。
徐汗青接过以后,不翻也不动,他接着谈小胡开门前的话:“既然明白过来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爷爷,在上面飘太久了,有点忘乎所以,我想到下面多呆多看,您觉得怎么样?”
“嗯,二十四岁,脚踏实地,很好嘛,倒还来得及去一去身上的臭毛病。不过有一点,下去的时候别找自家沾亲带故的地方,自己跑跑腿找一家,毕竟路是走出来的,不是铺好的。”
“是。”徐北固颔首,默默地搁下茶杯,站起身说,“我这几天就准备,至于鹊桥会,爷爷,我看我就不去了吧。”
“你这次可是代表徐家参加的,岂有不去的道理。”徐汗青瞥了眼现在看得稍顺眼的孙子,改嘴道,“不去,你也得说说理由吧。”
“爷爷,正如您说的,我现在还不够格,我没法代表徐家,至少暂时不能。而且,我以为这样的浮华也是令我迷失变得不像样之一,既然已经清醒了,再去只怕是索然无味,可能会心生反感,倒不如多做点实际,弥补之前的虚耗。”
“不差这么一天,既然认清楚了,就好好跟浮华告个别,重新做人。”徐汗青拍了拍徐北固的肩膀,诫勉道。
徐北固犹豫道:“可是……”
“没有可是,北固,说一句你可能不高兴的话,就算你现在开始努力,你也赶不上他们,知道吗?这不是勤奋的事,压根是天赋,你的天赋并不在此,你没有不必要一门心思投在这上面。”
“爷爷,你的意思是我的天赋在这?”徐北固哭笑不得道,“您这是在批评我,还是夸奖我,我被您搞糊涂了。”
“不,我只是让你在适当的时间做正确的事!”徐汗青饮了口茶。“无论是让你到基层,还是让你到顶层。”
“爷爷,您指的是?”
徐汗青吃了块特制不含糖分的点心,郑重地说:“北固啊,将来你是要坐你爸爸的位子。这个位子,不需要你有哪方面的突出,而是需要你面面俱到。之所以爷爷同意让你下调去基层,是因为你的心态不对,见识也不够,要打磨,但这不是让你放弃其余的。给我记住,这种会既然存在就有它的理由,每一代人都要有自己的人脉圈,老一辈的资源就算让你继承了,彼此的亲近关系你们是继承不了的,你一定要建立自己的班底,建立自己的交际,这也是你目前要做的,也是这种晚会存在的意义。”
“爷爷,那他呢,您看中他不会是为我……”
“刚才你自己说的难道忘了吗!不要太高看自己,他,不是你能驾驭的,也没有人能降服得了他,知道吗!”
徐汗青瞟了眼欲言又止的徐北固,径直走向窗口,看着渐缓的雨势,喃喃道:“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但我要告诉你,不要想靠‘利’拴住他,他不吃这一套,老头子人老归老,这一点是不会看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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