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可惜,从今日开始,他们引以为傲的战争理念,都将被彻底改写。
他们所有的骄傲都将被踩在地上,碾作微尘。
……
第一排,第二排,第三排……
铁浮屠一排又一排地冲上去,宋军前排的步兵也一排又一排地倒下。
若是以往,完颜宗弼已经可以倒数计时,等待着宋军阵列的崩溃,以及之后的肆意屠杀。
可这次,情况似乎有所不同。
不论前方倒下了多少人,后排的宋军重步兵,却都岿然不动!
而等到双方的战势陷入焦灼,当铁浮屠的冲击力尽丧,陷入宋军阵列的汪洋大海时,这些看起来不可一世的怪兽,也将迎来他们的末日。
在长枪顶住第一轮攻势之后,后方各自拿着麻扎刀、提刀、大斧的宋军,开始了他们的表演。
上砍骑兵,下砍马腿!
甚至他们的目标,没有局限于那些陷入步兵阵列、完全失去冲击力的铁浮屠,就连那些仍在冲锋的铁浮屠,他们也敢迎上前去,以大斧去砍断马腿。
战马的嘶鸣声,响彻战场。
前腿被斩断后,这些身披重甲的战马只能扑倒在地,连带着其上身穿重甲的金兵也如失双腿。
而这些铁浮屠骑兵之后从只留两个眼睛的铁盔中看到的景象,就是宋军高高扬起大斧,当头劈下!
任凭钢铁一般的潮水一再冲击,整个宋军的步兵阵列,却如山岳一般岿然不动!
裴谦愣住了。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
那些金兵的铁骑,看起来离他如此的接近,可又如此的遥远。
什么情况?
不是说,宋军都是一触即溃的吗?
就算岳飞能有一年的时间来练兵,也不太可能就练成了这个样子吧?
这哪是练兵,明明是将血肉之躯的普通人,练成了抵挡一切的坚盾,或是斩断一切的刀锋!
裴谦逐渐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一个非常巨大的错误。
……
日影西斜,风飞云走。
激烈的战场上,两个时辰眨眼而过。
在这两个时辰中,铁浮屠在间歇休整之后,又发起一次又一次的冲锋。
而宋军同样在经过休整和重新列阵之后,一次又一次地顶住了铁浮屠的冲击。
到这个时候,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因为金兵已经呈现出明显的颓势,他们绝不可能再冲下宋军的阵列。
着急的人并不是完颜宗弼,而是……
宋军阵列中,突然传出一声惊呼。
“哎?陛下!陛下你去哪啊!”
“快护驾!护驾!”
“拦住陛下,拦住啊!”
一些宋军转头望去,之间那位穿着金盔金甲、如同旗帜般立在后军的皇帝陛下,此时竟然拍马,越过层层的军阵,往金人的方向冲了过去!
裴谦彻底忍不了了。
他万万没想到,这些金兵硬是冲不进来!
既然如此,他只能主动去找金兵送人头了。
此举或许会引发一定的混乱,但……为了散掉自己的气运,裴谦也顾不上这许多了。
只是,在他拍马向前的那个瞬间,他看到丝丝缕缕的气运,从无数的士兵身上升腾而起,汇入他的身体中。
而在短暂的混乱之后,他耳中听到的声音,也从惊心动魄的呼喊,变成了山呼海啸般的宣言。
“冲啊!”
“随陛下杀金狗!”
“复我河山!”
“为我朝被屠杀的北地百姓,报仇雪恨!”
“取完颜宗弼狗头,祭我历代先皇!”
就连重步兵,都开始向前推进了!
而一直游弋在周围袭扰的精锐骑兵,也终于发起总攻,从侧后方包围金军,为完颜宗弼套上了最后的绞索!
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中,皇帝一身金盔金甲,便如同黎明时分的朝阳,照亮了整个战场。
皇帝所至,便是帝国疆域!
此前不久,完颜宗弼清点着损失惨重的铁浮屠,感到心如刀割。
这些重甲骑兵可以说是他的命根子,他凭借着这些铁浮屠,南征北战、横扫千军。
可此时,却要尽没于此。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铁浮屠就是冲不垮这些步兵的阵列?
而在他发出“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感慨后不久,那座他冲不动的大山,朝着他压过来了!
……
岳飞到底是如何大破铁浮屠的?
其实并不复杂:先用拒马和重步兵的枪阵顶住铁浮屠的第一波冲击,维持阵型,让铁浮屠的骑兵失去冲击力,陷入泥淖。然后再用麻扎刀和大斧,砍断马腿,让彼此相连的铁浮屠接连倒地,之后再像撬罐头一样,收割战场。
只是在他之前,却从未有人能真的执行这种战术,往往是还没有走到第二步,整个步兵阵列就已经全线崩溃了。
因为达成这种战术的关键在于,这些士兵们到底敢不敢用自己的命,去换铁浮屠的战马?
岳飞之所以能做到,正是因为他可以练出一支“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的岳家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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