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这老头姓田？
转账间隙，吴学道好奇的转过头。
来的是个青年人，与自己年纪相仿，一头卷发披肩散着，戴着茶色眼镜，蓄着胡须，一身牛仔装。
这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对方没注意到吴学道，堆着笑看着田老。
田老却没给好脸，皱眉道：“小张，我说过多少次了，我这不收现代画。
我不是给你鼎盛拍卖的联系方式了么？你去那看看，他们什么画都收。”
姓张的青年就当没听见，打开包，从中抽出一个长方画盒，麻利的抽出画轴，提着展开，拿到田老跟前，笑着道：
“田老，看看这个，熊猫追戏图。
我这次去蜀都呆了整整一个月，天天观摩熊猫这个形态，直到闭着眼睛能画出来，才下笔。
这幅画是我最满意的作品，你看看，很不错。
熊猫是国宝，咱们国家没人不喜欢它的，可爱又萌，这幅画肯定不愁卖。
您就随便找个空地儿，给挂着，不论卖了多少钱，我只拿一半，怎么样？”
画上五只熊猫，有抢竹子吃的，有追逐上树的，有在地上打滚的，还有憨态可掬奔跑的，形态各异，看着很有意思。
只是画工不高，景色画的好，但熊猫不够传神。
吴学道估计，这种水平的工笔画只能卖五万左右。
果然，田老也是这个态度。
只听田老说道：“小张，我说话直，你这幅画只能算一般，还不如上回拿来的香山一角写生好。
你是挺有上进心，也挺努力，但我这开门做买卖，不能什么画都收。
其实你要是别的东西，我也许能让你在这摆。
但过云楼主营书画，名声是几代人积累下来的。
书画作品必须达到一定水平，才能挂在这。
你是个有天赋的小伙子，现在正值青春，要沉下心来，仔细钻研画技。
别一天一个样，今天画景，明天画人的，先把一个弄精了再说。
这幅画画的一般，我这不收。你去鼎盛拍卖，肯定能卖个三五万。”
青年一脸失望，但马上调整过来，强笑着道：“田老教训的是，我再努力。”
说着话，卷起画轴，放入长盒，拎包离开了过云楼。
吴学道忽然想起这人是谁了，正好转完账，赶紧追了出去，喊道：“张少宇？”
前边那人身形一顿，转过头，上下打量吴学道，问道：“我们认识？”
吴学道哈哈一笑，道：“宇大少，不至于吧？忘了以前一起去大眼睛包宿排位了？你的贴膜流盲僧我可是印象深刻！”
张少宇念叨着“大眼睛”，忽然眼睛一亮，一下抱住吴学道，惊喜的喊道：“我擦，学道!怎么是你啊？咋俩得有十年没见了。”
吴学道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哈哈大笑。
张少宇是他的初中同桌，二人脾性相投，属于内向那一类，爱好也相似，都爱写写画画。
不过吴学道碍于家规，不敢大写大画，但看的画多，慢慢看出了其中的门道。
有时候，他不经意的一句话，都会使张少宇受益匪浅。
张少宇一开始只是闲极无聊，用画画逃避学习，后来在吴学道的影响下，真的喜欢上了绘画，并挖掘出了绘画上的天赋、
家里很开明，见张少宇不爱学习偏爱画画，就给孩子报了班，专门学习画画。
后来由于工作变动，张家搬离了安城，吴学道与张少宇就慢慢少了联系。
今天能在这遇见，实在很巧。
两人坐在咖啡馆，聊起往日种种，不由唏嘘不已。
张少宇推了下眼镜，问道：“你刚才去过云楼干啥？买古董么？那里的东西可都不便宜。”
吴学道笑着道：“你知道的，我家里就是做这买卖的，看见好东西就买了。你呢？现在画画怎么样了？”
张少宇长叹口气，掏出烟刚想点，意识到这里是咖啡店，又收了起来。
张少宇说道：“跟你没必要藏着掖着的。这几年，我家出了很多事。刚高考完...”
高考完，张少宇父母就因事接受了调查，但二人都只是副职，各中内情不用多言。
结果就是父母双双撤职，好在领导有点良心，没让进去。
父母凭着以前的人脉，做起了生意。
但张家已经不复从前。
大学的时候，家里人又生了两场大病，张少宇差点学费都交不起了。
为了生活，张少宇一个大少，也降低身段给人做家教补贴家用。
当然，这对普通人来看，可能没什么。
生活的变故，让一向顺风顺水的张少宇不知所措，更根本没法静下心画画，每天想的就是怎么挣钱，怎么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这也让他的画技越来越浮于表面，好像什么都能画，但又什么都画的一般。
几年下来，是赚了一点钱，但画技不仅没提升，反倒退步了。
用张少宇的话来说，现在看到高中画的画，都觉得比现在的好。
吴学道听完，觉得很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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