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课。
后排的学生自知靠念书出头今生已然无望,因此上课不睡觉的时候,大都喜欢和周围人相互交流自身对这个时代的感知,以及毕业后的发财大计。
项宇道:“我妈想让我学修车,她说将来人人都有车。”
张伟宏道:“我妈想让我学理发,因为人人都有头。”
同样是探索自己的未来,但教室这种地方,使用权终究还是只属于一部分天选之人的。
刘金凤早已不胜其烦,怒声骂了起来:“那个同学怎么回事?你有病啊!”
张伟宏答道:“没病。”
刘金凤说这话的本意只想让他闭嘴,并不打算求解,于是这答案的性质也瞬间被定义为顶嘴。她道:“谁叫你说话的?在我的课上不准说话!”
张伟宏道:“你问我话,我为什么不能回答?”
刘金凤气道:“你做什么死样?我告诉你,跟我犟,你还嫩点!”
张伟宏道:“你老了。”
刘金凤道:“你觉得自己挺厉害是吧?这样有意思吗?我说过,不想上课就老老实实坐着!”
黄子敬昨晚通宵上网,精力早已透支,课下时和张伟宏身后的周成彦换了位子,已经公鸡点头了半节课,眼下终于强撑不住,一头撞在了自己流在桌上的口水上,发出轻微“咚”的一声。
张伟宏闻声回头看他一眼,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黄子敬赶紧直起身子,胳膊又做出托腮状。
刘金凤远远看见了张宏伟回头,又见他在笑,只当两人又在聊天,于是大步走了过去。
她先看看张伟宏,知道这身板自己决然是打不过的,刚才一番舌战若不是自己凭身份所制,也未必会说的过他,而那一句“你老了”更是有些杀人诛心,只当这人是个文武全才,招惹不起,不便多说。
至于后排的黄子敬,现在低着头不知在干啥,身板也够瘦,于是两倍的恼火急冲胸口,抬手一拳便朝着他的后背打了下去。
黄子敬睡意全无,猛地抬头,因为睡眠不足眼中还布满着血丝:“你为什么打我?”
刘金凤心中有火,气势自然不消:“这是我的课!”
“我就这么坐着什么都没做你凭什么打我?”黄子敬对自己的睡姿持有十足的信心,高中这三年他还从未因睡姿出现破绽被逮到过。
刘金凤只当他是在说话,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自然是攻心为上:“你在做什么自己知道!”
黄子敬道:“那你说刚才我在做什么?”
刘金凤一怔,万万没想到一个学生会跟自己顶嘴到这种程度,但对方不饶人的气势丝毫看不出理亏,难道真是冤枉他了?随即她又想到,自己作为一个老师,对方只是个学生,为什么要讲道理呢?好比法律要是有用,那还要执法人员干什么呢?当执法人员与法律冲突的时候,执法人员不就是法律么?她道:“我不知道。”
黄子敬道:“不知道你就打我?”
刘金凤道:“对,你能怎样呢?”
黄子敬确实不能怎样,人又怎能斗得过执法人员呢。他道:“你就是管不了别人,所以才来找我发火。”
刘金凤道:“对,我就是找你发火。”
“我也有不是学生的一天!”黄子敬已被逼到到气头上,这句充满威胁性质的话脱口而出,如同给人心里压迫的那句“你给我等着”。话一出口,黄子敬突然开始后悔,如果刘金凤找了朱德福或者李长君告状,那自己绝对是要被开除的。
一听这话刘金凤也忽然开始害怕,高考后挨揍的老师她这些年也见过不少,万万没想到因为这点事就发生在了自己头上:“你什么意思?”
黄子敬道:“没意思,我什么都没说。”
刘金凤道:“你的意思是不上了就要打我是吧?”
黄子敬知道说出的话没法收回,于是只能将局面扭转,到时见了朱德福或者李长君,也能留一点使自己开脱的正面材料:“我就是说我也有毕业的一天,其他的我什么都没说。”
刘金凤道:“你这个学生毕业了还想怎么样?”
黄子敬道:“没想怎么样。”
张建阳生怕再无外力介入,两人当场就将矛盾以肉搏的方式解决,于是赶紧回头喝道:“黄子敬,够了!”
刘金凤回到讲台,说道:“你们在别的课上爱怎么着怎么着,在我的课上都给我老实点!”
说完这话,自觉也算找回了面子,但在后面讲题时那句“我也有不是学生的一天!”总令她满心不安,要不要找班主任说一下这件事?那会不会让他更加决定了要打自己?
仓促的讲完了剩下的几道题,她假装随意溜达一般又走到了黄子敬旁边,这次她先是微微一笑,以示自己没有恶意,才道:“你刚才怎么回事啊?”
黄子敬冷声道:“没事。”
刘金凤道:“你到学校里应该要做什么啊?”
黄子敬又托起腮来,道:“学习。”
刘金凤赞扬道:“这就对了,学生就应该学习,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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