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道:“不过是一时巧合,解开个藏诗锁,你有什么可神气的?朕方才同你说的话,你可不要当成耳边风,这铜锁上的诗句便是朕送给你,送给在座诸位的箴言。”
宝硕将藏诗锁拿在眼前细看了,念道:“兄弟既翕,和乐且湛。”
朱元璋颔首道:“不错,此八个字出自先秦的《常棣》,是说兄弟亲人相团聚,和睦欢乐常相守。也是朕和皇后对你们后辈的冀望。”
席间诸王,王妃纷纷起身,朝上拱揖道:“儿臣谨遵父皇母后教诲。”
朱元璋摆摆手,示意诸王就坐,又对公主和驸马道:“宝硕,你的态度和表现实在差强人意,还有驸马,朕限你半年内痊愈,否则,朕就下旨废了你驸马的名号。”
宝硕虽不情愿,因深知父皇的脾气,不敢再多言,飞快地朝上福了一礼,撅着嘴挽了驸马返回席位。
随秦王妃而来的小世子才学会走路,正是闲不住的年纪,他挣开乳母的手,摸爬到御座旁,朱元璋一眼看到了他,面露和蔼之色,一弯腰将他抱在了怀里,小世子咿咿呀呀地竟叫出了“皇爷爷”三字,喜的朱元璋开怀大笑起来。
下首的吕姮面露羡慕之色,对旁席的秦王妃道:“秦王世子白胖聪慧,极讨父皇的欢心,王妃真是会生。”
秦王妃乍一见小世子初生牛犊般爬上朱元璋膝头嬉耍,原本还惶恐之至,可看到祖孙两人轻松欢畅的神态,她才暗暗长舒一口气,对吕姮笑道:“再过不久,娘娘肚子里的皇孙便要呱呱坠地了,那时才真会令父皇和母后欣慰怡悦哪。”
吕姮心中极为受用,她坚信自己怀的必定是个男孩儿,是大明正统嫡出的皇孙。当她再次看向身边的太子时,他正忧郁地痴望着对席与燕王窃窃私语,眉欢眼笑的燕王妃。她腹中又开始隐隐作痛,却不愿提早离席,只怕回到东宫后,再难见他一面,同他说上一句话。
妙弋犹对柳岸破译出藏诗锁之事欣悦不已,她对朱棣轻声道:“我们方才试过《常棣》来着,不过是兄弟既翕,和乐且湛的前一句,妻子好合,如鼓琴瑟。”
朱棣笑道:“那傻驸马真是傻人有傻福,若不是他解开了父皇的谜题,今日恐怕难逃被废掉的命运。”
妙弋若有所思,茫然道:“刚刚我试探过,他连阅文书院和授业恩师都不记得了,半年期限,说短不短,说长又不长,该怎么助他恢复记忆呢......”
朱棣摇头叹道:“宝硕那么对你,你还将她的家事记挂在心上,难为你了。”
妙弋道:“毕竟她是你的皇妹,也是我......从前交厚的挚友。”
朱棣觉察出她话语里的酸楚,有意令她心有旁骛,举箸夹起块鲜脆的玉笋喂在她口中,看她推就着吃下后,点着头连夸滋味鲜美,便又自己搛着吃了些,暂且不再为驸马的事伤怀。
散了筵宴,驷马高盖的亲王车驾驰出皇城返回燕王府,朱棣先一步下了马车,回身亲扶了妙弋走下描金雕花的梯凳,与她携手并肩走入王府。
妙弋忽然放慢了步调,对朱棣道:“四郎,今日是我们成婚后的第一天,白日里你我忙于进宫的事,现在总算有了空闲,我想去冯嬷嬷房里向她问安视寝。”
朱棣停步转身看向她,既惊又喜道:“你待我的乳母尚且孝悌,足见对我深情厚意,恳切诚心。”
冯嬷嬷原已准备睡下,伺候的小丫鬟突然慌里慌张闯进来,心急火燎地道:”嬷嬷,别睡了......快随我去外屋堂上......”
冯嬷嬷不明所以,被她吓得一个愣怔,嗔怪道:“你个小蹄子,咋咋唬唬什么,杀鸡抹脖了?”
丫鬟咽了咽口水,道:“殿下和王妃来看您了,这会儿就在堂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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