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友.......所谓的房子,不过是四面透风,外面下大雨,屋中下小雨的一个茅草屋罢了.......那里根本就没人要的.......”边章凄然笑道。
“可是搬进那茅草屋时,我母亲却笑了,那是自从我父亲出事之后,母亲第一次笑,她笑着对我说,儿啊,虽然茅屋残破,可是咱们总算有家了,咱们再也不用跟死人鬼魂住在一起了,咱们又能堂堂正正的做人了!.......”
说到此处,边章鼻子一酸,涕泪满裳。
“唉......前辈母亲却是良善之人......身在困境,却依旧想着好好的活着啊!”苏凌眼角湿润,忽地想起了他那个时空,自己朴实的母亲,还有这大晋苏家村的父母,也不由得心中溢满了思念。
“母亲一生向善,平素吃斋念佛,还总是到寺庙之中烧香祈祷,她总说,佛祖会保佑所有善良的人的,佛祖有灵,不会不管我们的.......”
边章顿了顿,又道:“所以,许多年后,渤海多了一座寺庙,在数年之间,便成了渤海香火最鼎盛的寺院之一......”
“前辈指的是寂雪寺吧......”苏凌缓缓道。
“我母亲名讳之中,有一雪字,我当日来到这里,见四周山岭起伏,大山深深,寂静无比,便取了一个寂字,又念我母亲一生向佛,故取母亲名讳中的雪字.......苏小友,这便是寂雪寺名字的由来啊.......我是在纪念我的母亲啊!”边章幽幽的说道。
苏凌和林不浪闻言,这才明白,寂雪寺名字的来历,不由得也慨叹不已。
“既然前辈已然在沙凉有了安身之地,为何后来又会得罪萧丞相,更因此获死罪.......又如何由弟替死,而您却金蝉脱壳,成了寂雪寺的主持了呢?”苏凌不解道。
“呵呵.......苏小友啊,也许是老朽前半生过的太过安逸了,老天要将所有的苦难都降在我的后半生......”边章凄凉笑道。
“原以为有了那茅草屋,我与母亲小弟总算有了安身之处,我又能靠写字作画,谋个营生......可是,不过二月有余,母亲竟然一病不起,不过五六日,便已经病入膏肓了......”边章悲伤的说道。
“为何......为何竟会至此?”苏凌惊讶道。
“直到我母亲病体渐重,将我与小弟唤至榻前,亲自对我们说了一些话,我才知道,原来,我与小弟根本不了解我的母亲......”
边章顿了顿道:“我母亲与我父亲乃是青梅竹马,两人婚后举案齐眉,恩恩爱爱,父亲在外做生意,壮大家族,母亲在家中操持,支持父亲,才使我父亲无后顾之忧......父亲死后,母亲、小弟和我受尽欺凌,更是连老宅都被迫让于他人,我母亲嘴上不说,更是循循善诱,要我与小弟不要因为这些事而心中郁结,一切都要往前看......可是,她的心中,无时无刻不备受煎熬啊,死的是她挚爱,她连自己挚爱的家宅都守不住,她的心中如何能放得下?而且,我父死后,那些无情族人,更不许我父入边氏宗祠,我母亲眼睁睁看着自己丈夫的灵位被移出宗祠,她该有多痛啊!.......”
“可是她不敢表现出来,她只有把所有的悲愤和凄楚压在心中,因为她一旦有所表露,她知道她的儿子,我边章,便是拼死也要跟族人顽抗到底的.......她已经没有了丈夫,不能再失去儿子.......所以,她将一切痛苦埋在心中.......”
“久而久之,她便作下了病啊!.......加上她思念丈夫,病势方起,便一发不可收拾啊!.......只可惜,我这做儿子的,实在太过愚蠢,连我母亲真实的想法,都看不透.......我边章无用!无用啊......”
边章声音凄凉,无助而心酸。
“那日,母亲已是弥留,唤我与小弟边赋到她榻前,用尽最后力气,将我与小弟的手握在一起,她气若游丝的说,以后这世上,我与小弟,再也没有父亲和母亲了,从此刻起,这世间,最亲的亲人只剩下了我与小弟二人......她要我们无论如何艰难,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心中装着彼此,永远不能兄弟相残.......”
“我与小弟哭拜于地,那一日,小弟的声音从来没有那么的清晰和坚决,他跪在母亲榻前发誓,说他边赋此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会以性命护自己的哥哥边章周全!......”
边章凄然一笑,似自嘲道:“可惜当时我也只是听听,还有些不以为热,我是哥哥,边赋是弟弟,我们已经已经困顿至此,还能有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事发生呢?就算真的有,那也应该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保护兄弟才是啊!......”
“然而,多年之后,我兄弟边赋,毅然决然替我而死的时候,我才终于明白,那年小弟在母亲面前发的誓,到底有多么的坚决,到底有多么的重,重到我余生都无法偿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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