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感知自己身子骨愈发差,在政务上反而愈发用心,每日都批阅奏折、处理政务直至拂晓,才喝下一碗安眠的汤药歇上三四个时辰,又起来上朝。
这般熬着,便是身子骨坚朗的人都撑不住。
更不用提身患有咳疾的渊帝。
开春后,他几乎汤药不离手,靠着汤药在后宫、百官面前提着精神。
不敢让他们看出来一丝端倪。
老内官服侍渊帝多年,自然心疼陛下操劳,却又不敢将这事随意抖落出去——
陛下的脾气愈发暴躁。
已经打死了两个宫人。
老内官自是不敢明着劝。
这一晚,得了小徒弟递进来的消息,他硬是在入夜装作才得了消息,惊喜交加的告知:“回禀陛下,骠骑将军醒啦。”
渊帝还在批阅奏折,闻言笔下一顿。
从烛火下抬起头,两颊早已霜白,满头银发丛生,脸上沟壑深深,眉眼吃力的皱着,老态愈显,散发着浓浓的暮气,早已没有一位君王的威仪气势。
老内官这才又重复了一遍。
渊帝放下朱笔,从繁重的政事中抽出身来,脸上的面色瞧着好了些,冷哼一声,声音迟缓着骂道:“朕亲封的骠骑大将军,竟会让一小贼伤的这么重!看他再入宫请安时,朕怎么骂他!这么些年的战功累累,难不成都历练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虽是骂他,但却透着亲人间才有的亲近。
老内官笑呵呵道:“陛下明明担心的吃不下也睡不好,如今人没事了,怎样都骂得。”
渊帝横了他一眼,指着他骂了句:“老东西!”
内官笑着躬身,笑着应道:“老奴也怎么样都骂得。”
渊帝又气又笑,想起耶律肃的事情,也无心再批阅奏折。
扶着老内官的手站起身来,在殿前缓缓踱步,舒缓久坐而僵硬的躯体,白日里挺拔的背影,此时微微岣嵝着,不再掩饰他的疲倦、老态。
踱了两回,在内官递来暖手炉时,忽然开口问道:“行刺者至今还没有捉到吗?”
老内官弓着身回道:“回陛下,南城营、将军府的府兵已出动大半,但仍未捉到人,仿佛像在人间蒸发了似的。”
人间蒸发?
京城严防死守。
将军府更可以说是铁桶一个。
可近三个月来,将军府先是被人纵火、再是刺杀,皆是连个人影都捉不到。
未免……
也太过巧合了。
渊帝闻言,眉心不自觉的皱起,眼底的神色变化:“会不会他将人藏了起来?”
老内官轻轻哎哟了声,脸上的皱纹聚起,像是菊花似的皱成一团:“那贼人可是要将军的命啊,将军那性子不打死人已经算是很好了,为何还要将人藏起来?”
“从前的耶律肃不会。”渊帝的手在炉子上摩挲着,眼底冷色迸现:“但自从那女子出现后,他做了多少荒唐事?”
内官疑惑问道:“不是说那夏氏已经死于柴房那场大火里了么?”
渊帝充耳未闻,只是依照着自己的猜忌下达命令:“你去命刑部协助耶律肃彻查此事,有任何进展都需巨无事细的回禀给朕。”
内官忙不迭应下。
渊帝眯起眼,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耶律肃在弄鬼,还是有人要毁了南延的的这把利剑!
可在内官退下不久后,渊帝忽然面色一变,拿出帕子捂住嘴巴,闷声连咳了好几声。
咳的几乎要将肺腑一起咳出来似的。
本就不太健康的面色看着蒙上一层灰青。
拿下帕子时,赫然看见上面的一团鲜红之色。
口腔中的血腥味更是提醒着他——
时日无多了。
南延的江山——
他快要坐不久了。
想到这些,他拖着疲乏的身子,缓缓朝着寝殿走去。
偌大、空荡荡的殿阁之中,渊帝瘦弱佝嵝的背影,竟是显得那般渺小、可怜。
-
商队朝着目的地有条不紊的前行。
赶路的日子无比枯燥。
即便春暖花开后,官道两旁的景色好看了许多,但看久了也容易生腻。
混在其中的夏宁每日却过得格外充实。
最初,她只是缠着商老大认识药材,等到统统认识后,又开始询问如何用这药材,什么人该用这个药材,如何才能的出处要用这个药材,量该如何把控,这个药材又与其他的什么还要药材搭配,又与什么药材相冲。
随着她问的愈多,商老大不大愿意继续教她。
毕竟南延的规矩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他。
可夏宁实在学的认真,也问的认真,自己还攒了本小册子,备了便携的小毛笔、小墨囊袋,随时随地将新学到的内容一一记录誊写下来。
商老大从未教过这么认真的人。
加上夏宁早已摸清楚他的软肋,柔着嗓音撒娇似的多叫两声大哥,商老大疼爱早逝的妹子,一心软,就什么都教了。
除了学习药材知识,夏宁还跟着商老大学习武术。
商队行走江湖,难免会碰到些匪徒,不得不会些防身的功夫,才能保住货物不被人掠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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