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愿说的坦荡。左右的人听得却算不上坦荡。
不坦荡的已经不单单是铁心求了。前后周围,连同刚刚被容小龙的动静引过来的路人,都做了无意状支起了耳朵。
容氏之前声名赫赫,又不是紧紧流传在庙堂。江湖多风雨,百年间,容氏的风声不可能没有多少传到江湖去。
江湖对于这个高高在上的家族实在是好奇极了。当年容氏跟着南顺国一夜倾覆,江湖人在各抒己见的同时,也暗暗抱有遗憾。这样的家族,居然还不曾面现过俗世之人,就消失在战火中。难道不算是遗憾吗?
而多年后,容氏的后人出现于江湖。引起的,自然不会是薄薄的涟漪。
若是把江湖比作一个无边的湖泊,那么这个容氏的后人就是一块巨石,被人悄无声息的在一个不曾引人注意的夜里丢进湖中。湖面曾经短暂的荡起涟漪,很快又消失,回归平静。但是湖底却无意料之中的那样卷起了经久不散的漩涡。
湖心动荡,可想而知。
可是大部分江湖人都不傻:容氏可以悄无声息的入江湖,说是凭着一己之力,谁都不信。这个少年,现世人前的时候,就已经随身带着雁回。他当时的身份就是陌家的座上宾。
以陌氏放出来的风声。这个容氏的少年,和归隐的杜衡以及陌白衣有一面之缘。他受二人所托,为陌家带回来雁回和南声。
而当时的家主陌如眠在托付的信中,按照杜衡的要求,把雁回当做了回力,赠与了眼前守信的少年。
这是明面上的故事。
暗地里是如何变化成这样,江湖的人心照不宣。其实一百个人肚子里会有一百个故事。可是彼此都紧紧闭着嘴巴,彼此都以为对方肚子里和自己装的是同一份脚本。
容小龙紧紧抿着嘴。
贺兰愿是江湖上第一个如此对他提及往事的人。
不知道江湖的人是什么心思,矜持还是尊重。亦或者实在是无感。从不曾对他提过关于曾经的容氏的一切。
也不曾有过任何的求证。
似乎默认那些传闻就是传闻,也似乎,就是坚信,那些传闻就是事实。
可通神的容氏。令人敬畏,更多的是畏。
江湖不必庙堂。
庙堂多风雨,风雨欲来风满楼。
庙堂坚固,风再大都吹不夸那座庙那个堂。可是江湖不一样,江湖风吹草就低。容氏若是真的预言到什么,那江湖必将迎来汹涌波涛。这波涛之下,他们自诩都不是山石,不过是虾兵蟹将,到时候在狂风之下,要如何保全自身?
倒不如躲在这礁石山林之中,安安稳稳,行走江湖,看山看水。
别当他们不知道,容氏占卜,从来不卜小事。
当初不也是卜卦么?卜出新国将立,然后眼睁睁的,南顺就亡国了?
这难道也要怪容氏不准?
当然不是。
这太准了。
能不准吗?如今北魏早就沦为沙漠,黄沙之下的北荒,哪里具备建国的条件?更何况如今隔相江江水滔滔,浮木可沉,飞鸟不敢栖。
要建新国,比如需要先灭一个旧国......腾个地方......是不是?
这样想想,细思极恐。
不敢想不敢想。
谁敢找容氏卜卦?不怕卜卦个新的江湖吗?这江湖倘若翻覆,是能全身而退还是我能独善其身?
好好掂量掂量吧。
贺兰愿却不打算掂量什么。他生怕不够乱。他是江湖的小鱼小虾,要活着,就得吃更小的小鱼和虾米。可是水清无鱼呀,要想摸鱼,就得先搅混了眼前的水,才能来个浑水摸鱼。
他可是太怕眼前的水不够浑浊了。
他也知道眼前周遭的人都竖着耳朵,他呢,也竖着耳朵。等着容小龙的反应。
容小龙给出反应的时间有点久,久到周遭不自觉都安静了下来。
一些旁人不知情况,连带着都跟着小心翼翼起来,说话不自觉的降低了声调,连原本饮酒碰杯的都不敢触到瓷面,周围来往的陌氏的家丁都不自觉放轻了脚步,眼下气氛委实显得诡异。
容小龙反而不知道该如何说。
他还不习惯成为焦点。可是眼下,他似乎已经陷入了这个境况。可是很奇怪,即便如此,他都对眼前的杀人凶手愤怒不起来。
他想过无数次,遇到杀害徐长生的凶手的时候的反应。
他以为他会悲伤,会愤怒,会不可相信,会质问原因。等等等等。
可是眼下,他居然心情极其平静。
他反复提醒自己,徐长生确实是死于眼前的人之手。他虽然没有证据,唯一的鬼证也被徐氏的离朱带走。可是千真万确,就是他。
可是他若是不承认,容小龙也不会有什么办法。
难道他要说自己通神而知?
陌如眠早就告诉他,整个江湖都在盯着容氏,盯着容氏翻旧账,翻他自己的老底。只要容氏自己稍微掀开一点点的卷边,那么江湖的人就会毫无顾忌,扑上来,把他连皮带骨拆个稀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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