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沈柏良的多管闲事。是沈柏良的冲动,是沈柏良酒后的拍板。
他遇到沈柏良的最初,沈柏良一口喝下他漫不经心调的酒,那酒是他用来打发那个十九岁的少年的。他的阅历,令他第一眼看到沈安良就知道他此行的目的。啊,又是一个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少年,失恋,百分九十九就是失恋,借着失恋这个似乎大过天的理由,让家里的年长者带他来酒吧醉一场。从此完成孩子到大人的转变。
啧。
真是闲得慌。
一看就是不缺钱的家庭里出来的小孩。才会有全家纵容他的,失恋大过天的感受。失恋有什么了不起?饿他三天,他就会知道,失恋算什么?比起一包一块五的泡面,爱情无足轻重。如果泡面里面再加个荷包蛋,王祖贤都看不上。
他有心想要给这个小孩买个乖。
他随意调了一杯粉红色的酒,兑了烈度不轻的金门高粱和伏特加。加了甜蜜蜜的糖浆和苏打水,好像还挤了新鲜的薄荷叶的汁水和柠檬汁......他当时抱着恶作剧的心思,手上有什么就加什么,根本没有刻意去记。后来又被沈柏良那十张粉红色的大钞给迷了心窍。更加把那杯初恋十八岁的配方忘了一干二净。
所以在后来,沈柏良第二次喝初恋十八岁的时候,沈柏良说,味道和上一次有些不一样。他的困惑其实是装的。但是紧张是真的。
他虽然调出了几乎一模一样的粉红色,虽然同样入口甜蜜,气泡水又令人产生这是一杯汽水的错觉和迷惑,虽然中调依然会品尝出苦涩,虽然依然会伴随甜蜜,虽然最后依然会辣到喉咙。可是就是不一样了。
他大概忘记了什么一味什么,或者又多加了一味什么,总之,他之后调了无数次,再也没有还原出最初的版本。到最后,连沈柏良都记糊涂了。沈柏良对他的执着感到无语,又生怕打击了他的敬业精神,故而犹豫再三,才小心翼翼问他:“为什么这么执着要还原最初的那杯的味道啊?我感觉后来的初恋十八岁口感都不错的。”
他当时如此回答:“因为初恋就是要独一无二!后来的恋爱,哪怕是在如何复制,那都不是初恋了!”
......
沈柏良不懂。沈柏良只能给了他一个再接再厉的鼓励眼神。沈柏良对他的态度,如对沈安良。由着兄长一般的宽容温和,以及初为家长而自然产生的惶恐和不知所措。
一个孩子,应该如何引导才算是正确和完美的呢?是在他上进认真的时候给予鼓励?在他沮丧失去信心的时候给予拥抱?在他倒在地上艰难落泪的时候给予扶持?这样,就够了吗?
作为一个完美主义者的沈柏良,面对他和沈安良,都产生了同样的困惑。
沈柏良从小生活在一个令人压抑的空间中。父母对沈柏良并不是不爱,而是不会爱。沈北杨爱卫微微胜过于一切,胜过于爱自己的孩子,卫微微爱自由,爱艺术,同样胜过于爱沈柏良。他的母亲卫微微是如此的爱自由,甚至愿意为此付出生命。作为旁观者的沈柏良尊敬这一切的选择。沈柏良并不会恨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沈柏良只是困惑。
很小的沈柏良困惑于这种爱意的产生,迷茫于这种对待爱意的态度。
爱,不是应该是令人喜悦,令人开怀,令人想变得更好的存在吗?可是为什么,会有人借着爱的前提,去摧毁另外一个人呢?为什么会有人,因为爱,宁愿放弃生命呢?
带着这个问题,沈柏良长大之后,努力去爱卫微微曾经热爱的一切。爱自由,爱大海,爱艺术。
沈柏良也真的爱上了这一切。可是这一切,是自己热爱的,可是又仿佛,这一切的热爱可以随时舍去。沈柏良没有不可缺失的东西。仿佛任何东西都可以缺失,任何东西都可以替代。
知道沈安良的到来。
沈安良是父亲沈北杨和继母文玲的孩子。
比自己小十一岁。很黏人,对他有一种无条件的崇拜和信任。沈柏良把这种信任归结为一种男性对年长者和力量强大的对象的一种自然和本能的崇拜。这种崇拜有着前提的依托,从而会随着时间和事件发生转移。
由此,沈安良同样并不是沈柏良不可替代的存在。
还有他。
那个总是带着笑容对自己有意无意撒娇的小酒保。小酒保也对沈柏良吐露过爱。在自己借着酒意趴在把台上假寐的时候。沈柏良并未真的入睡,沈家和卫家的教养不允许沈柏良在陌生的环境松懈。于是沈柏良清清楚楚听到了小酒用带着颤抖的音调对自己说那三个字。
沈柏良并没有对那三个字产生困惑。
沈柏良明白这三个字的依托和前提。
小酒保才十九岁。很容易陷入迷茫和困惑。分不清情的分类。
等到他长大,沈柏良自信他可以自然而然的理解感情,同时对复杂的感情做出正确和理智的划分。
恩情,爱情,亲情。皆是情。情感一词,充沛且令人喜悦。但是其中有着微妙而明显的差异,只有一一亲身验证过,方的其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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