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八号,雷阵雨,暴雨,东南风六到七级。
后半夜已经下了一场了,早晨起来的时候到处都是湿的,空气到是特别的清新,沁人心脾。
周可丽不想跟张铁军一起走,她自己要了车先跑了,去找李美欣和周可心,张铁军自己到钢铁公司这边和张书记汇合。
他过来的时候,重型汽车的张厂长已经到了,正在和张书记喝着茶说话,屋子里飘着一股子茉莉花的香味儿。
张铁军对这个香味儿不大感冒。
到也不是说不好闻,主要是市面上除了茉莉花茶,其他的茉莉花香都是用屎做出来的,他实在是有点不大能接受。
屎稀释一千倍就是这个味儿,然后提纯加到各种东西里面,什么雪花膏洗衣粉的。
臭,其实就是香浓到了极致。
其实味道也是慢慢进化出来的,通过嗅觉告诉你这个不能吃,那个有什么功能,是人体的基本需求信息的总结。
闻着臭的东西就是在告诉你,这个不需要,不要吃,并不是它本身有多脏。脏和干净这事儿都是相对的,是习惯和思维问题,和事实无关。
就像人身上脚是最干净的地方,但是你就感觉它脏。手和舌头是最脏的地方,但是你总感觉它干净。
亲脚丫子你肯定心里有压力,吃舌头你有么?但是它真的脏。
“来一杯?”张书记冲进来的招呼。
“不了,你们喝吧,我对花茶一般。早饭吃了没?”张铁军冲张厂长点了点头。
“几点了还不吃早饭?也就你们年轻人不爱吃早饭,我们这个岁数不吃可不行,身体受不了。”张书记看了看时间:“现在走还是坐一会儿?”
“没事就走呗,有事儿就坐会儿。”张铁军去沙发上坐下来:“事情也可以在车上唠呗,还非得在这弄杯茶呀?”
张书记咂吧咂吧嘴:“唉,官大一级压死人哪,这么说我我都不敢还嘴。”
三个人笑起来。
“这套设备我问了一下,”张书记对张铁军说:“一套下来包安装得一千多万,你算没算过这个账?我整个矿山装下来得多少钱?
还有一个就是对生产的影响,是不是像他们说的没影响?我怎么就不大相信呢?”
张铁军撇了撇嘴:“原来你们那些除尘设备也不知道是谁下的决定,麻子不叫麻子,纯粹是坑人。
就不说我,老工人在厂里干了二十来年了,一共转过不到五回,其中一回还是在我上班以后,公司这边有人要去检查。
你们下去检查那真的就是折腾工人,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提前通知,厂里跑到车间去安排,我们停工停产大扫除,把整个车间打扫的像要当新房了似的,结果就进去看一眼前后不到五分钟。
你们一走,这边马上把除尘设备一停,皮带上到处都是粘连的矿灰和矿石,都得我们人工手动进行清理。
你知道都怎么骂你们的不?太坑人了。
那个设备确实不能转,那就完全没有办法保证生产了,那叫个什么玩艺儿。
然后就是干转,那灰忽忽的,对面不见人影儿,戴上猪八戒鼻子里都是灰,一个一个造的像小鬼似的。
然后猪八戒的滤纸和滤布还不能保证按时发,那东西值几个钱?怎么就到了这种地步了?还是就是对工人的身体无所谓?
……一说我就生气,真的,我自己在车间干了一年多,切身体会。
矽肺还搞了个名额,每年卡着名额批。
然后呢?你看看现在这些抱着矽肺拿着待遇的都是些什么人,不是这个处的就是那个科室的,全特么是坐办公室的。
我就不相信你们上面这些人不知道。你们不知道吗?
他们是怎么得上的矽肺?抽烟抽的呗,还是胭粉接触多了?
工人有了职业病还得求人找关系花钱,还不一定能被承认,哎呀,长见识,这些破事儿一说就特么神烦。
车间里全部的安全设施几乎都不在了,全是裸跑,我刚进班组就死了一个,皮带磨死的,当时吓的我几个夜班都不敢出休息室的门。
还有一次是看水泵的喝多了,一下子给了六个泵,那水管硬的像铁似的,也就是我跑的快,要不然我现在估计在家哭呢。
碎矿机,筛子,上班全都是在玩命,我就救了一个,晚一点就死了。
你说我一共才在碎矿干了多长时间?这都出了多少事儿?你们知道吗?你们想过吗?结果一套设备千八百万的感觉贵了。”
张书记舔了舔嘴唇,有些尴尬的看了看张厂长:“这些事情……我确实是不知道,确实是我工作没做好,我向你检讨。”
张铁军摆了摆手:“可拉倒,就不爱听这些。过去的事儿咱们不提,以后你们还是花点心思吧,尽量做点实事儿,做点有用的。
我感觉公司的领导层,尤其中层这一块,都应该到最下面去体验一段时间,碎矿这些地方,要提拔先下去到一线待一个月。”
“这个原来那时候咱们就是这么执行的呀,”张书记不乐意听了:“那时候哪怕是清华北大生过来了都得沉下去下车间,至少干一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