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心的赵勇又辗转来到大名鼎鼎的梵高美术馆。隔着防弹玻璃,他第一次亲眼目睹了梵高的真迹。那些浓烈的色彩、扭曲的线条、扑面而来的情感冲击,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他愣愣地站在《向日葵》前,目光无法移开,仿佛能听见画布上每一笔笔触的低语。他走走停停,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目光在每一幅真迹前流连忘返。
最终,当他站到那幅他临摹过无数遍的梵高自画像前时,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他凝视着画中那双充满痛苦与孤独的眼睛,嘴唇微微颤抖,半晌才挤出一句低低的呢喃:“颜色……不一样……”
这四个字,既是对画作的评价,更是对他内心巨大落差的精准概括。
从美术馆走出来时,阳光洒在身上,赵勇却丝毫感受不到暖意。他蹲在路边,双手抱头,肩膀微微耸动,思绪万千。
梵高的真迹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些被世人珍视的作品与他粗糙的临摹品之间天差地别的价值感,让他心如刀绞。良久,他才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尘土,喃喃自语道:“画了梵高作品二十年,比不上博物馆里面的一幅作品……”
这句感叹,既是对自身价值的否定,也是对艺术真谛的深刻反思。
带着复杂的心情,赵勇踏上回程的路。飞机掠过大洋,他的心境也随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飞机降落的瞬间,他最后看了一眼天空,那片他曾寄托了无数梦想的土地,如今只剩下满腔的苦涩与决然。
回到大芬村的当晚,赵勇一夜未眠。那些在异国他乡的见闻如同潮水般涌来,冲击着他的灵魂。第二天一早,他默默地将所有梵高的画作收好,摆放在角落,尘埃落满了画布。
从今往后,他决定不再沉迷于临摹,而是拿起从未真正属于他的画笔,去创作属于自己的世界。他想起了梵高短暂却炽热的一生,心中燃起一股新的火焰:要用最朴实无华的画笔,描绘身边的人和景,就像梵高曾经那样。
赵勇对着摄像机镜头,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他微微前倾身子,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的画仍有着浓浓的梵高风格,但这是梵高式的,也是赵小勇式的艺术。”
陈阳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纪录片里脸上沟壑纵横的男人。隔着屏幕,他都能感受到赵勇说出这句话时复杂的心绪——有对过往二十年临摹生涯的无奈,也有对自我风格的迷茫与坚持。
至于赵勇后来究竟有没有成功,陈阳并不知晓。他看过那部纪录片之后,顺手去查了资料,得到了一个让自己吃惊的数据:从 1990 年到 2020 年的三十年间,欧洲有百分之八十的油画产品出自大芬村。
那些画工们日复一日临摹的油画,被堂而皇之地摆放在欧洲的各大高档酒店、博物馆纪念品店,甚至是政府机构的大厅里。更令人咋舌的是,其中一些作品竟曾代替真品参加过艺术巡展,蒙骗了多少艺术评论家和收藏家。
然而,现在是 1996 年,大芬村的名头还鲜为人知,像是一片未被开发的璞玉。虽然那幅波洛克的《无题》并非出自大芬村,但他还是决定将大芬村这个地方适时地抛出来。
一来,即便安德森派人去查,大芬村就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也不怕穿帮;二来,或许能借机为大芬村引来一丝关注,让那些终日在画布上涂抹的画工们,早日摆脱贫困的生活,过上好日子;三么……那位画无题的大爷,此刻还在遥远的大洋彼岸,若是说了实话,保不齐那位大爷就得在漂亮国那边遭殃了。
“哎——”耿老眉头拧成了川字,手指不自觉地在椅子扶手上敲了两下,语气里带着三分疑惑七分不屑,“要是你小子说的这事儿靠谱,”他顿了顿,像是组织了下语言,又像是平复内心的波动,“这油画也没啥稀奇的嘛!”
他斜睨了一眼墙角的地球仪,视线在洋鬼子的地盘上停留了几秒,随即转过头来,眼神里多了几分戏谑,“他们洋鬼子凭啥瞧不起咱们?连咱们村里的泥腿子都能鼓捣两下,这玩意儿压根儿就没啥技术含量!”
宋开元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脖子往前一伸,像是要争这口气似的,“可不是嘛!”
他嗤之以鼻,声音里满是嘲讽,“我呸!洋鬼子的玩意儿,说白了也就那么回事!”
宋开元挥了挥手,像是要把那些洋人虚张声势的模样从眼前挥走,“你看,咱们随便拉个农民工出来,都能给画个七七八八,他们倒好,成天端着个架子,牛气冲天,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陈阳正啃着西瓜,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淌,他慢悠悠地把一片西瓜皮吐进垃圾桶,抬眼扫了扫两位老爷子,眼神里带着几分无奈和戏谑。“哎,我说二位老爷子,您二位这思路,可真是够跳跃的。”
他舔了舔嘴唇,顺手拿袖子擦了擦嘴边的果汁,“这事儿啊,还真不能这么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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