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午的等待漫长得像过了一个世纪，窗外的光渐渐染上了橘黄色，远处高楼的霓虹灯已经开始闪烁，预示着晚餐时间的到来。刘莉时不时瞥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一分一秒跳动，却迟迟不见对方的回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终于，手机一亮，的消息让刘莉瞬间来了精神——那位老藏家同意见面了，只是时间紧迫，必须立刻赶过去。
此时，雨势渐歇，细密的雨丝在空中飘舞，地面泛着微光。空气里混着泥土的腥气与淡淡的草木清香，深吸一口，沁人心脾。
“走！”刘莉语气急促，几乎是踩着油门发动了车子。黑色轿车沿着湿滑的公路飞驰而去，两侧的树木在暮色中婆娑，枝叶间偶尔闪过的车灯光影，像是某种神秘的指引。雨珠顺着车窗滑落，汇聚成蜿蜒的水痕，模糊了视线。
大概开了一个小时，车速逐渐慢了下来，最终停在一处僻静的街角。前方是一座白墙灰瓦的院落，墙皮因年久失修而剥落了几块，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墙头上爬满了翠绿的藤蔓，几朵浅黄色的花朵点缀其中，在昏暗中显得格外醒目。
门楣上“静观斋”三个字已经斑驳，漆色剥落，字迹边缘模糊不清，透着一股岁月沉淀的古朴气息。
刘莉和陈阳各自撑开雨伞，伞面啪地一声展开，在雨幕中撑起一片小小的干燥天地。两人几步走到雕花木门跟前，刘莉抬手，犹豫了一下，轻轻叩响了大门。
“咚咚咚——”
声音不大，却在空旷的院子里激起一阵轻微的的回响。没过多久，门内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在门后停下。
“吱呀——”
厚重的木门缓缓打开，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孔。年轻人穿着简单的衬衫和牛仔裤，额头上还挂着几滴未干的雨水，礼貌地向两人点点头：“请进。”
穿过一条青石铺就的小径，绕过一道雕花的屏风，两人跟随年轻人走进了一间宽敞的大厅。厅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落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线。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坐在红木椅上，微微闭着眼睛，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像是在养神。
“老爷子，人到了。”年轻人跟老者轻声说了一句，声音恭敬中带着一丝紧张。老者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如炬，仿佛能看透人心。他先是看向刘莉，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后又转向陈阳，眼神中多了几分审视和好奇。
老者微微点了一下头，动作虽小，却自有一番威严。他伸出布满皱纹的手，指向旁边的红木椅子，声音沉稳有力，“坐吧，小吴上茶！”
年轻人闻言立即转身离去，脚步轻盈却不失恭敬。刘莉和陈阳相视一眼，小心翼翼地坐下。椅子虽看起来年代久远，却纹丝不动，显然保养得当。
刘莉屁股刚挨上椅子，便迫不及待地开口，语气中透着焦急和期待，“马老，我是朋友介绍来的……”她的声音在这古色古香的环境中显得有些突兀。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马老轻轻抬手打断。老人的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几十年的收藏生涯已经将时间的沉淀融入了他的骨髓。他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透出几分慈祥。
“我知道，年轻人，不要着急，”马老的声音温和，像是一位长者在教导晚辈，“古董讲究的就是个心气，要稳，不能急！”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历史的长河中淘洗而出的珍珠，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刘莉和陈阳听了这话，不由自主地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就在这时，年轻人端着一套精致的茶具回来了，开始娴熟地泡茶，茶香袅袅，更添几分雅致。
陈阳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马老，目光从他瘦削的手指扫过——那手指节突出，指腹布满了常年摩挲古董留下的厚茧。老人身形干瘦，像一根饱经风霜的枯竹，外面套着的藏青色短衫空荡荡的，随着他偶尔轻微的动作晃荡几下，更衬得他身形单薄。那双藏在镜片后的小眼睛，时不时闪过一抹精光，滴溜溜地转着，像是算盘珠子般透着精明，又仿佛藏着某种难以捉摸的深意。
陈阳暗暗思忖，这副派头，还真有点高深莫测的味道，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能拿出什么样的宝贝来。
他百无聊赖地侧过头，目光落在刘莉身上。这姑娘明显有些按捺不住，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时不时偷偷瞄一眼马老，又飞快地收回目光，活像一只等待骨头的小狗。
陈阳心里叹了口气，这丫头，终究还是太急了。他垂下眼帘，手指轻轻敲击着椅子扶手，发出轻微的声响，借此掩饰自己观察的意图。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刘莉闲聊着天气、茶叶，甚至院里那几盆看似不起眼的盆栽，气氛沉闷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直到马老终于放下手中的茶杯，发出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陈阳才重新抬眼，正对上那双精明的眸子。
马老颤巍巍地戴上老花镜，苍老的手指微微颤抖着，镜框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钱守诚啊…他上个月刚在《收藏家》杂志上发过一篇关于雍正珐琅彩的论文，写得很是精妙，尤其对那彩料的配比见解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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