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毫不放松地直视着他,那锐利的眼神让小添子抬不起头来。
“太子妃,奴才说,奴才把一切都告诉太子妃。”
“你说吧。”若水神情淡淡地道。
“周太医……他,他对奴才有大恩,奴才家贫,三年前,奴才的娘患了重病,求医无门,又无钱医治,奄奄待死,是周太医出手,救了奴才的娘亲。为了报答周太医的大恩,奴才这才进宫,做了太监,所以周太医的话,奴才不敢不听。”
小添子垂首,低低地道来。
“就因为他救了你的娘,你就心甘情愿地做了太监?”若水瞪着他,不知是该骂他糊涂呢,还是骂他糊涂呢。
他整个就是一个糊涂蛋。
报恩的方式有多种多样,他居然为了报恩,放弃了做为一个男人的权利。
可是她这话又不忍心说出口来,不想再刺激眼前这个孱弱的少年。
“小添子没有读过什么书,但是,奴才的娘教过我,要知恩图报,所以周太医就是我的大恩人,他要我做什么事,我都乐意。”
小添子声音很低,但语气却很坚定。
若水点了点头。
这周太医只是薄施小惠,就收获了这样忠心的一个人为自己办事,看起来他也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笨。
不过他也确实是笨。
连一个这么明显的破绽摆在眼前,他都没瞧出来。
他取走和罗香,让小添子在册子上留下曾太医的名字,意图将此事嫁祸给曾太医,可这段时间曾太医明明不在宫里,很显然,他的栽赃之计只是临时起事,并没经过深思熟虑和周密的计划。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自己也不会发现这么大的漏洞。
若水一直以为,周太医是姚皇后的人,但是后来,他显然失去了利用的价值,成为了姚皇后的一颗弃子,虽然依旧挂着太医院医正的名头,但实际上在太医院里,众太医对曾太医的尊敬已经远远超过了他。
他可谓是进退维谷,处在两难之地。
要说他不嫉恨曾太医,那也是不可能的。
但是若水也料想,以他的本事,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他这段时间在宫里,也算是安分守己,并没有和姚皇后勾勾搭搭,继续做些害人的勾当。
所以此次姚皇后势倒,他倒也因此没被牵连其中,躲了过去。
可若水怎么也没想到,周太医会在这个时候又跳了出来。
难道说……这周太医背后另有其人?其实,他真正的主子并不是姚皇后?
这倒有些意思。
“小添子,周太医除了取走那盒和罗香,有没有再拿走什么物事?”
若水想了想,继续问道。
虽然若水料到,那幽冥花的毒一定是在那和罗香之中,可是周太医又怎会有大量的幽冥花?
“没有,真的没有了。奴才真的不敢撒谎,欺骗太子妃。”
小添子抬起泪汪汪的眼睛,那清澈的眼神的确不是说谎时候的样子。
“好,我知道了。今天我来过的事,和你说过的话,你一个字不许外传,知道吗?你先在这里安心住上几天,我会吩咐狱卒,让他们别难为你,等事情水落石出之后,自会放你出去。”
若水叮嘱道,然后站起身来。
小添子点了点头,却垂着头,呆呆看着自己手腕上涂的药膏。
若水正要扯动系在腰上的绳子,小添子忽地抬起头来,轻叫一声:“太子妃。”
“嗯?”若水挑眉看他。
小添子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抬起头,鼓足勇气道:“那天和周太医一起来库房的,还有一个人。”
“是什么人?”若水眸光一闪。
“是……是一位公公,很是面生,我从来没见过,他当时跟在周太医的身后,周太医取了和罗香之后,顺手就把那盒香交给了他,我当时还想,这样贵重的东西,周太医怎么却交给了一位公公,所以就多瞧了他两眼。”
小添子下定决心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若水,所以不再有半点隐瞒。
他长到这么大,头一次在若水的身上感受到了关怀和温暖,就像是冬天里的一抹暖阳,让他的心里暖暖的,亮亮的,他竟然产生了一种感觉,不管若水要他做什么事,他都会义无反顾地去做。
这和对周太医的感情截然不同。
对周太医,他是报恩。
可是对若水,他却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和崇敬。
“他长得什么模样?”若水问。
“他年纪不大,大约只比我大得几岁,个子高高的,比我高了约有一个头。”小添子努力回想着,伸手比划了一下。
“你从来没见过他?知不知道他是哪个宫里的?”
小添子摇了摇头。
若水不禁有些失望。
小添子的描述实在太笼统。
这皇宫里最多的人,不是宫女就是太监,要让她仅凭小添子的描述去找出这样一个年纪不大,个子高高的小太监,无异于大海捞针。
在皇宫里随便从哪儿一抓,就能找出十个八个这样的太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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