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九根石柱又变回了原先的模样,茫茫旷野之上一片死寂,而那先前身着玄色衣衫的男子也消失不见了。从天空追逐而来的那道雷电,笔直地没入叶星怜的眉心,她祖窍与灵台皆是一片刺痛,接着眼前就是一片沉绰的无垠黑暗。
在遥远的西北方,峭立的悬崖边伫立着一座巍峨的玄黑宫殿。殿中铺着一块雪白的巨大地毯,毯上绣着繁复的阵法图案,在地毯的尽头是一处石阶,宽阔的阶上摆着一张茶几,而几案旁此时正坐着两人。
一人着玄色衣裳,银色的绞丝外衫曳到地面上,男子虽是端坐着但他的那双眼睛却是紧闭的。这时他倒吸一口气眼睛俶地睁开,那几上设着一棋局,坐在他对面的人抬眼瞧了瞧便伸手轻轻挪动了棋盘上的一颗棋子,接着问道,“怎么样。”
那玄衣男子笑了笑,唇边溢出一道血痕来,他不以为意,苍白的双指间捻起一颗黑子,“成了,我该说,真不愧是天生道子吗。”
少女猛地从床上直起了上半身,那原本盖在她身上的大半被褥便滑落了下来。
原本一只手支着头颅,坐在桌边休憩的青衫男子被这动静惊醒,快速地睁了眼几步来到了玉榻边。沈云谒目光落在少女的眉心处,半晌移开了视线,声音涩然关切地询问,“阿怜,你可算醒了。可有哪里不适,需不需要请春谷师伯来看看。”
“并无不适之处。”叶星怜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犹觉刺痛的眉心,“只是,这里有些奇怪。”
她另一只手凝聚水汽幻作一面水波粼粼的水镜来,在那光洁的镜子里少女总算瞧见了自己如今的模样。
那绣着梅花的白色纱带已经除去,估计是因为眼睛的修养之期已过,便被摘了下来。因此她也便能清清楚楚地看见自己的眉心处,比之前多了道闪电状的紫色雷印。
叶星怜轻轻以指尖摸了摸那处,那股刺痛之感竟然渐渐消退了去。
“春谷师伯传信给我和楼师叔,说你出了大事我便赶来了如意峰。师叔正在屋外与春谷师伯议事,若你需要我便请他进来。”沈云谒见少女脸上一股懵懂之态,眼里便不自觉溢出担忧的神色来,他声音温和,循循善诱地问道,“师伯说那日那道劫雷飞入你眉心后,你便昏了过去。那之后可发生了什么,春谷师伯为你诊脉时说你脉象虚浮,时而凝滞,像是被魇住了一般。”
“不,无需请他进来。”
叶星怜听了男子后面一段话开始在脑中搜寻起先前发生的事情来,只是她越尽力去想脑中便像一潭浑浊的水,被无形的大掌搅得厉害。
少女使劲摇了摇头想摆脱那迷蒙的状态,接着又用手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沈云谒见她状态越发不对劲,连忙伸手止住了她的动作。叶星怜抬起一张脸来,眼里盛着粼粼的水光,眼下是殷殷微红之色。沈云谒接着听她哑着嗓子说道,“我不知道,师兄,我真的不知道。但是,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青衫男子指尖溢出一丝青色的雾气来,绕着他握住的那只少女的手腕缓缓渗入她的肌理里,接着叶星怜便身子一软,往一边倒了下来。沈云谒及时将人揽在了怀里,眼睫低垂,那如深潭一般的眸子里不知道掩了怎样的情绪。
楼泓引负着双手站在如意峰峰顶的边缘处,袍角烈烈,发出一阵悉祟的声音。听见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他转过身来,一双眼睛直直落在来人的脸上,“知晓沈青行你这小子有私心,我便没进去。阿怜怎么样了。”
“她似乎不记得自己昏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沈云谒想起少女眉心的那道紫色雷引,“阿怜眉心还多了一道雷引,不知道是不是与先前她丹田的那道劫雷有关。不知,是好是坏。”
灰袍男子脸上神色冷肃了起来,声音低哑,“既然她记不起,那便不再过问。至于那道雷引,我看需要去坐道峰问上一问。”
那峰上住的是疑林师叔祖,门下唯一的徒弟几百年前叛出坐道峰,逃窜至天极不夜城。
他因此心生魔障,修为滞留,同辈的青云剑修都已飞升至太盱境,只有他仍旧留在这有生界之内。他天资不凡但心性过于通慧,便极易生出心障,但与此同时疑林的阅历极为丰沛,楼泓引想此事问他便是最好不过。
鼻尖传来悠长的药香,叶星怜缓缓睁开眼,头顶是一帐雪白的纱幔。她觉得通体舒畅,体内灵力充沛,先伸了个懒腰便缓缓穿戴好衣衫推了门扉往外去。
出门便见到那粉衣少女正一手拎了个竹篮子在那片七彩窍心花田里,一朵一朵地采摘着已经成熟了的花朵。
叶星怜轻轻撂起衣裙的一边裙角来,坐在了屋前的石阶上。她一只手搁在膝头支着下巴,静静地看着那田里弯着腰的少女的动作。季重瑶周身围绕的灵力比先前的要浓郁了许多,境界也攀升了一个小境界,看来是自己与春谷师伯一起炼的那炉洗髓丹派上了大用场。
少女轻声一笑,那粉衣少女耳朵灵敏地动了动,极快地捕捉到了这轻快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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