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缓缓从胸中吐出一口浊气来,她眼里含着赞赏之色望向立在自己肩头的乌鸦,“你竟真的愿意做出这样的事来,心性狠绝真不愧是我的徒弟。”
她紧接着又冷冷地从喉中“呵”了一声,“倒是比从前那个,好上太多。”
黑衣少女又点了点乌鸦的脑袋,“放心罢,为师会替你找一幅比先前那好上许多的皮囊。”
一场猎猎的大火将叶仲川不惜求取自己不爱之人换来的家业付之一炬,世人知晓了明镜翊与明言战死沙场的真相,从前恨不得将这二人咒骂得永世不得超生。如今见叶府惨状,却又想起他们先前将明怀瑟与叶星怜二人赶出家门的劣行来。
沈云谒勉强睁开眼,细碎的野草疯狂丛生将他的手背上乃至脸颊旁都划出道道细痕来。他从地面上站起身来,打量着周遭的模样。
一片亘生的丛草外是条倒流的长河,头顶的天空无日光倾泻,一片昏暗。四面环绕的群山错落伫立,莽莽山林之间竟无一点生灵响动。
沈云谒不由得皱紧了眉,河流倒退,日光遮蒙,这是异象。
比起这些,他更在意叶星怜去了何处。她应当也进入此镜不久,若无意外之事发生应该就在附近。
青衫男子指尖溢出一道精纯灵力来,缓缓注入他所立的那处草地之中。沈云谒闭着眼双手结印,引得那抹灵力结成细密的网,自昏暗的土地中飞快地朝周遭翻涌而去。
片刻之后,沈云谒飞快地睁眼,脚步不停地越过丛丛荒草朝一处而去。
有处绒绒的草地上伏倒了一片似是有人先前昏倒在此处,青衫男子很快便发现了碧绿的杂草之中那抹鲜艳的血红色。他低下身子来将那只毛绒绒的红兔抱在了手上,当即便认出这兔子就是当初叶星怜从蟠龙门后带出来的流云兽。
方才以灵力探查到的动静便是它。
沈云谒将手掌覆在流云兽身上,掌心下一股精纯的灵力缓缓沿着它的筋脉汇入体内。
只是片刻之后它却迟迟未醒,青衫男子无奈只得先将流云兽放入自己腰间的乾坤袋中。先前在青镜街上为了尽快寻觅叶星怜的踪迹已经用掉了那根头发,否则现在也不会这般惶然。
沈云谒看着那片倒下去的荒芜杂草,眼中晦涩不明。
这片痕迹定是叶星怜从空中掉下来时留下来的,若她是自己醒来离开绝不会不带上流云兽。
青衫男子骤然一挥衣袖,茫茫旷原之上厉风乍起,百草皆在一瞬被斩得粉碎。
便在此时,乌云逡巡的空中陡地下起雨来,雨丝锋利如利刃般贯了下来。很快沈云谒便发现了不对劲,他周身是无形剑气将那些雨丝隔开,但落在旁边翠绿的杂草上时竟将其缓缓地腐蚀成了一注青烟。
袅袅升起,在朦胧的雨帘中看去竟似仙境一般。
沈云谒立时便知晓这雨的不对劲,脚尖轻点,几个起落间便从那生满杂草的旷原上到那层叠山峦的一处洞穴之中。他衣袖轻挥便在洞口布下了一道杀阵,沈云谒一撂袍角便席地而坐,闭起眼睛开始修炼起来。
那“叶听月”弯刀上沾染的死气十分熟悉,令叶星怜想起了那时自上云府回青云宗时,路上遭到的那次暗算。便是因为那次一时大意导致后来双目失明,再联系那时在叶府中听见的乌鸦叫声、在拭阳道中被窥探的那中感觉。
白衣少女脑中一缕火花乍地迸现,她猛然从床榻上坐起身来。
叶星怜睁开眼便发现了不对劲,身下的这张床榻上挂着的是金莲勾边的帐幔,铺着一张柔滑的裘毯。见她醒来,有个脚步声缓缓地踱了过来,少女抬起眼来与来人对上视线。
那是张堪比薛竹泠的无双脸庞,鼻若悬胆眉如远山,最令人倾心的是那如狐狸般的漂亮眼眸。
床上的人长发散落,有股介于女子与少女间的稚涩和昳丽,男子对着叶星怜微微一笑,“客人,你醒啦。”
【这是叶星怜第三次被药铺的人看见她在后巷拾东西,前两次她都堪堪逃过除了这次。
她那怀中簌簌掉下来一堆零碎的东西,隐约能分辨出是些麻黄、葛根、白芷防风之类治疗伤寒的药材。少女虽在地上跪着但单薄的脊背却挺得笔直,两片胛骨突出宛如透明蝶翼振翅欲飞。
“因家中贫寒买不起药材,所以出此下策在贵店后巷捡些勉强可用的。娘亲久病不愈已是山穷水尽了,还望诸位大人酌情大量。”
说完叶星怜垂下头颅以面伏地,重重地给一旁的看店管事和几位小厮磕了三个响头。
只是这药店里有位小厮平时最是欺贫怕富之辈,见状嗤嗤讥笑,“叶大小姐也有今天呐,往日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可连您一个衣角都瞧不见。”
他说着说着看似无意实则有心地往前挪动脚步,狠狠地碾在少女手背上。那白皙的皮肉立时变得通红,映着那漆黑的脚印显得有几分可怖。
叶星怜一声不吭,垂着头停了片刻见无人做其他表现,最后却是从地上爬起来了。她极有风度地向一行人福了个礼然后抬脚走出了药铺,自始自终都再没看那地上药材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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