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程淼淼可以和人说上一百遍。
她挪了挪脚，凑到余娘子身边昂起脑袋，眼睛忽闪忽闪的，热诚地道：“您知道守株待兔的故事吗？阿娘说您是秀才娘子，您肯定知道的对吧？”
说完不等她应和，又小嘴叭叭地道：“我还是今天刚知道的呢！我们知道后就在山上找了个树桩蹲着，没想到居然真有兔子撞过来，书里说的果然都是真的。”
程淼淼由衷感叹道：“这兔子虽笨，但滋味却好。您一定要尝一尝！”
余娘子：“……”
还从没见过这么能说的小孩。
她还半个字都没说呢，这小孩就叭叭地说了一大堆，连想说话都无从下嘴。她平日里再不近人情，也没办法对这么个半大的小孩摆冷脸。
郑家家风很严，哪怕现在家里只剩下余娘子和郑童生，两人也恪守着规矩。
在这样的教导之下郑童生从小就稳重内敛，家中亲戚家的小孩也嫌他们家沉闷，来了也不敢说话，乍然见到这样活泼的团子，两人都微微一顿，
郑童生觉得眼前这小丫头怪有趣的。
余娘子只觉得她吵闹。
“替我谢谢你阿娘，以后不用再给我们送了，我们吃不完，你们留着自己吃就好。”
说罢，她就将碗里的兔肉倒进盘子里。
又起身去旁边的屋里拿了个红苹果递给她，程淼淼就这样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苹果。
仰起脸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虽然这位婶婶总板着脸看起来怪严肃怪凶的，但其实人可亲切了，根本就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样。
程淼淼开心地道：“多谢婶婶！您和哥哥一定要吃肉哦，真的超好吃的！”
看起来是个很乖的小孩儿，余娘子心头微松，说出了那句全天下长辈都会对晚辈说的话，客气道：“下次可以再过来玩。”
哪怕站在这里的是纪淮都会知道这话只是随便说说。
这是属于大人的客套话而已。
但现在待在这儿的是程淼淼呀，听到余娘子的热情相邀，她的眼瞳瞬间亮了起来。
这、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请她去家里玩！
她是个实诚孩子，既然有人热情邀请，那她绝对不把这话当客气话。
程淼淼瞅了眼外面的天色，高高兴兴地道：“我明天就来！”
余娘子：“……”
余娘子皱了下眉，她不会真的要来吧？
·
等回了家，程淼淼就开心地和爹娘宣布了这个消息。
——她明天要去余婶婶家做客！
叶宁听得一愣一愣的，她和余娘子打的交道比较少但也知道这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刚搬来时她就上门打过招呼，对方还爱答不理的呢。
怎么到女儿这里就变成面冷心热的好人了？
她看向程林，想从他这里确定一下淼淼话里的真实性。
程林也没想到余娘子在女儿眼里的形象是这样的。
早年，他那会儿年纪还不大的时候，余娘子其实还不是现在这样不苟言笑的性格，村里人都可劲地夸她不愧是秀才娘子，温柔端方。
但自从郑秀才赴考途中溺水而亡后，余娘子就开始变得阴沉不近人情。
那之后她整个人都扑在儿子郑柏身上，待他十分严厉，从小便不让他和村里的小孩玩，只让他待在家里读书习字，要让他成为和他爹一样的秀才。
渐渐地村里人就都不太爱和余娘子来往了。
甚至有些小孩还会在背地里骂她老妖婆。
程林想了想，绞尽脑汁地道：“余嫂子其实人还是不错的，这些年也没见她打骂过小孩。”
因为小孩全都单方面地避开她了。
说着，他又低下头看向程淼淼，就见她两眼亮晶晶的，左脸写着期待，右脸写着想去，乖巧得让人完全没办法拒绝。
“去也不是不可以去的，但是你不能吵到哥哥读书。”
郑童生今年应该要下场考试。
程林从脑海里扒拉出这个事来，强调道：“哥哥今年要考秀才，去玩可以千万别烦到人家。”
程淼淼立刻保证道：“我超乖的！”
听了这话，叶宁也只好把那点担心收起来，说道：“正好今天摘了点桃子，明天你带几个过去，就当是谢谢人家的苹果。”
人情嘛，就是一来一回处出来的。
叶宁对父女俩共同的眼光还是相信的，便没再说些什么。
程淼淼开心的不得了，第二天醒来照常去曾家读了会儿书又应付完抽查，这才说起她受邀去玩的事，曾子骥对余娘子的黑脸印象深刻，怎么也不肯跟着去。
最后只有纪淮愿意和她一起去。
程淼淼手里抱着几个洗干净的桃子，走起路来咻咻带风，很快就到了郑家门前。
一眼便看见了正在院子里劈柴的郑柏。
就算他已经考上了童生，暂时也没办法改变家里清贫的现状，他爹刚考上秀才那会儿家里情况是在变好的，但他一死就恢复了原样。
书院每月只放一次假，拢共加起来也就三天，往返就已经很耗时了。
所以他都是攒两三月的假一起用，回来也能多帮家里干点活。
程淼淼站在门口就挥手打招呼：“郑哥哥，我们来玩了！”
她蹦蹦跳跳地进了院子，张口就夸道：“昨天天黑了没看清，现在一看你家的院子好干净整齐啊！”
郑柏：“？？”
看着眼前这俩半大的小孩，郑柏还有些发愣。
第一反应是村里居然有这么好看的小孩吗？
接着才想到，她居然真的来玩了吗？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里已经被塞了好多个桃子，程淼淼左顾右盼，往四周都看了一圈没见到人，才说道：“哥哥，余婶婶呢？”
郑柏没想到她竟然还真是来找他娘的。
心情有些复杂，说道：“娘她去菜地里摘菜了，你们先进屋坐一会儿吧。”
程淼淼听他这么说点点头地跟着他进了屋。
郑家的堂屋和村里普通家里的屋子没什么区别，只是在中间正上方的龛位上摆着三块牌位，那是郑秀才和他爹娘的牌位。
郑柏招呼着他们坐下，又给他们分别倒了杯水。
纪淮淡淡地朝他道了声谢。
程淼淼见到他就想起阿娘说过他爹是秀才的事，眨巴着眼睛好奇的问道：“哥哥，童生好考吗？秀才好考吗？为什么我不能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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