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马府西跨院,后庭的主卧房内。
王宇的妻子吕焉,正独自坐在矮榻上缝制一件裾裙。
吕焉小门户出身,年约二十七八岁。
白皙润泽的面皮,透着微润的一抹血色。
小巧的鼻子,弯睫大眼,一头乌亮的长发随便挽了个髻。
虽不十分艳美,却是淑丽温婉,带几分小家碧玉的娇态。
吕焉和王宇成亲十余年,已诞下子女数人。
但两人仍然如初见般恩爱情深。
吱...房门被轻轻推开。
王宇悻悻然走了进来。
“你怎么又亲自动手做针线,府上现在不是有绣娘吗。”
看到夫人在缝衣服,王宇一脸疼惜地关心道。
听到王宇的声音,吕焉停下手里的活计莞尔一笑:“没事,我未出阁时在家也是常做针线的。
后来咱们婚后父亲辞官蛰居新野时,全家的袍服不也是我和母亲一起缝的吗。
又累不着。
再说妨儿这丫头渐渐长大,知道爱美了。
前几日央我给她缝一件曲裾深衣。
我可得亲手给她缝漂亮一点。”
一提到女儿,吕焉掩不住满脸的宠溺。
咚咚咚...震天的脚步响伴着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由远及近的响起。
王宇吕焉的长女王妨听到父亲回来,从院里跑进寝房。
小姑娘十岁左右年纪。
头发散散的挽了个双丫髻,玲珑精致的五官,一双会说话般的大眼睛忽闪着。
雪润凝脂样的小脸跑的微微泛红,说不尽的烂漫可爱。
“阿爹回来了?阿娘,我的裙子做好没?”
王妨在严肃的太祖母和祖父面前从来不敢造次,一直都是保持娴静淑雅的仪态。
只有在温柔的祖母,和疼爱自己的爹娘面前。
这个女娃才会释放出自己年岁孩童应有的天性。
吕焉把深衣拿过来,在王妨身上比划了一下大小说:“这可急不得,给你仔细缝的漂亮一点,哪就能这么快好。”
“看你小脸都跑出汗了。”
王宇用手轻抚去王妨粉面和额头上的细汗问:“弟弟们都在干什么呢?”
“王千从太祖母那边回来后,就被先生叫去温书了。
王寿、王吉他们几个原在院子里捉蝶儿。
刚刚唐婆婆把小妹抱出来晒太阳学步,他们都跑去逗小妹玩了。我也去看看小妹。”
见新裙还未缝好,王妨答完又跑出去和弟弟们一起逗小妹玩去了。
王宇慢步踱到窗前。
跨院的小庭花圃里,春花开的正是繁茂。
垂挂的紫藤,挺立的郁金香。一串串,一朵朵,蓝的,粉的,艳红的。
一群蝴蝶少了孩子们的袭扰,悠闲地穿梭在花丛中。
小女儿王妁正在院里蹒跚学步。
几个小哥哥有架着小妹胳膊的,有凑不上去在旁边虚扶的。
感觉哪个小子粗手粗脚要碰疼小妹时,大姐王妨就在边上小大人一样呵斥一句。
仆妇唐婆怕小小姐摔跤,略带紧张地跟在后面。
春日带着温暖气息的暮光,把众人淡淡的影子拉的很长。
这温馨的画面,在王宇的目中渐渐模糊。一层雾气氤氲了他的双眼。
随着两行清泪顺着脸庞滑下,孩子们的身形又从恍惚中清晰了起来。
吕焉走到王宇身边紧张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夫君,你怎么了?刚从你回来就有点魂不守舍的。”
王宇把吕焉揽入怀中,轻轻抚着她的青丝:“父亲宫中的亲信传来消息。小皇帝已经苏醒,而且身体也已无碍。”
“皇帝醒了不是好事吗?这两天我还担心妹妹嫁过去就要做寡妇呢。
这下皇帝好了,妹妹做了皇后。以后即使皇帝亲政了,也少不得照拂我们家。”
吕焉不解地问。
“因为父亲一直不同意皇帝的母,舅来长安和皇帝团聚,所以小皇帝怨愤在心。
本想着这次趁妹妹嫁入了宫,我劝父亲取消卫后一族不准进京的禁令。谁知父亲根本不听。
阿父已年逾五旬,那天子才及少年。如今阿父贪恋权位,强使天子骨肉不得团聚。
有朝一日他体衰势微,咱家恐要遭逢大难了。”
王宇忧心忡忡地解释道。
“如今嬿妹入宫为后。即使到了那一天,皇帝总要看着嬿妹的面子,顾忌一下我们后族的身份吧。”吕焉小声地宽慰丈夫。
“呵呵”
王宇无奈苦笑:
“当年宣帝时霍光之女不也是皇后?霍光亦居大司马位,废刘贺立宣帝刘询。
从此朝堂唯霍光马首是瞻,霍氏一时风光无二。
霍光在时宣帝隐忍负重,待霍光逝后皇帝亲政。
霍氏惨遭灭族之灾,子孙尽皆被屠。皇后霍成君也被废后位处昭台宫,最后无奈自尽。”
夫妻二人在窗前依偎在一起,默默望着院子里无忧无虑的孩子们。
“我兄长吕宽常能来往中山国封地,下次让他联系一下卫氏国舅,想想办法吧。
父亲执意如此,我们总要给孩子们留条后路。”吕焉轻声打破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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