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打算和稀泥快点给个结论的意思了。
眼下会同馆闹出的番使桉子,怕是已经以插了翅膀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南京城。
拖得越晚,查出来的东西越多,礼部丢人丢的越大发!
蹲在诏狱里的李至刚,反而是因祸得福躲过了一劫。
好吧这么说也不恰当,应该是栽在了大坑里没起来,所以避开了后面的小坑。
姜星火看着床板上的裴伯耆,同样慢条斯理地说道。
“王侍郎急什么?等等再下结论也不迟。”
王景眉头一皱,还想说什么,但最后却是咽了回去。
姜星火当然知道,为什么王景今天明里暗里地跟他作对。
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变法派和保守派的庙堂斗争,更是因为姜星火挡了他的路,还毁了他的前程了。
是的,王景这位大文豪已经六十六岁了,离致仕归乡没几年了,如果不能抓住机会升上去,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当尚书了。
可六部尚书,一个萝卜一个坑,除了靖难之役这种重铸乾坤的大变动,平常年岁怎么可能有剧烈波动?更别提能空出位子了。
如今李至刚好不容易被搞了下去,不管这里面有没有王景的参与,但对于王景来说,无疑是仕途上最后的机会了.王景在礼部深耕多年,早早就做到了礼部右侍郎,董伦走了他升了左侍郎,若是这次能升任尚书,仕途方才功德圆满。
而眼下,王景不仅听说了姜星火有意向永乐帝举荐卓敬来当礼部尚书,几乎要断了他的尚书梦,更是在此次番使事件上横插一手,让他下不来台。
鸿胪寺少卿郇旃是他的人,本来这件事让他处理,那便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姜星火一番深究,不仅把事情的真相越挖越离谱,更是让他的脸面一点点地被丢在地上。
在王景看来,今日过后,姜星火就是他的死敌!
但姜星火有永乐帝的圣旨,王景此时也无可奈何,唯有养气,希冀这桉子不要再有什么惊人反转了,否则,他的老脸怕是要彻底丢尽了!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着,终于,几个来自安南的老宦官被带了过来。
“国师大人……”他们颤抖着身体,匍匐在地上。
“你们就是当年太祖高皇帝的时候,被从安南征召过来的火者?”
姜星火颇为温和地看着他们问道。
“正是如此。”
“还会说安南话吗?讲几句听听。”
宦官们的身份都是有底可查的,又讲了几句安南话,见通译点了点头,大家确信这些老宦官里倒是没有假冒的.现在大明的官吏们已经有了阴影,看哪个外国人都觉得他的身份是假冒的了。
“我听说你们在安南的王宫里,是帮助安南王批阅奏折的,地位应该很高,为什么被送来大明?”
“一朝天子一朝臣。”
姜星火点点头:“想来你们是识字的,来看看这封信件,是裴伯耆将军的字迹吗?”
老宦官们眯着眼辨认了一番,纷纷点头道:“确实是裴将军以前上奏时的字迹!”
“那么,旁边躺着这位是裴伯耆将军吗?这位站着的,是他的儿子裴文丽吗?裴伯奢将军有让他儿子代笔的习惯吗?”
姜星火忽然问了一个足够奇怪的问题。
是的,这个问题在其他人耳中,确实很奇怪,既然已经能证明裴文丽的身份,干嘛还要多此一举呢?
“国师大人赎罪,我等并不认识裴将军,更不可能认识他的儿子了.我们都是在安南王宫的后宫里面的,根本不能外出,而外臣也不能进宫,所以字迹我们自然认得,但要是说相貌身材,却委实不知。至于是否裴将军有找他儿子代笔的习惯,我们更不知道了。”
几名老宦官都是在大明生活多年了,自然晓得姜星火如今的权势地位,也晓得大明宫里的规矩,自然不敢说谎。
姜星火也不强求,点了点头略过了这个话题。
“那这个人你们认识吗?”
看着年轻的陈天平,老宦官们茫然地摇了摇头。
“他说自己是安南的王孙,你们安南的王孙有叫陈天平的吗?”
“陈天平?”
老宦官们对此似乎全无印象,只纷纷说安南陈朝的王室子嗣众多,或许这是远支,亦或是确实记不清楚。
唯有一名老宦官,始终低着头没吭声。
姜星火对此看在眼里,对着纪纲悄悄使了个眼色,纪纲心领神会。
显然,这个老宦官知道些什么。
但眼下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姜星火对于最终的谜底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好了,今日也差不多了,便问到这里吧你们把裴伯耆将军抬到那间房间去休息,裴文丽去隔壁,那些海盗都扔到锦衣卫那里好好审讯一下陈祖义相关的情报,陈天平去尽头那间屋子。”
自然有调来的锦衣卫负责看押这些人,倒也不虞再闹出捅人伤人的恶性桉子。
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姜星火看着一动不动的王景,说道:“王侍郎,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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