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罗城,归沧府一处花厅之中。
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与一位妙龄女子并排而坐,女子肌肤娇嫩白皙,柳眉杏目、鼻梁高直。
此刻,她一言不发,将脊背挺得笔直,双手交握置于腿上,面上神情凝重,目光落在一个魁梧男子身上,那男子正低头沉思,在厅中来回踱步。
男子正是归沧御之,如今已是统辖一营兵马的禁卫军统领。
这女子便是杨不易一直未能得见的归沧咏美,而那少年则是随她一起,来天罗城的归沧翊之。
家中发生此等大事,归沧咏美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将此事告诉兄长归沧御之,由他来定夺。
“那杨虎头此时不知生死且身份未明,我们不宜太过张扬,先将那小丫头严加看管,以免她走漏消息。”
“等那查探消息的护卫回来,确定杨虎头的生死,再商量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归沧御之思索再三,缓缓说出他心中的决断。
在他看来,杨不易不过十几岁的少年,凭着一时血气,独自去追赶匪首救人,若是寻不到目标,尚可保全性命,但若与那匪首照面,定然会被其杀掉。
又或者,那少年落入匪窝,尚且留住性命的话,说不得他得要亲自跑一趟赤峰山救人。
“我已命紫苑单独看住金兰,绝不让她出府,也不让她跟府内其他人接触。”归沧咏美答道。
“嗯。”归沧御之又吩咐道,“也不用特别限制她的行动,以免她生出怨怼之心。”
说着,归沧御之将捏在掌心的玉牌递回给归沧咏美:“将这玉牌交还给她,嘱咐她切不可再露于人前。”
“大兄,我有些想法,不知道该不该说。”一直沉默不语的归沧翊之突然开口道。
归沧御之和归沧咏美同时扭头,看向那个在他们眼里还是个孩子的归沧翊之,面露惊异之色。
“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归沧御之语气温和,想听听这个数年未见的弟弟,到底有什么想法。
归沧信良共有三子二女,长子长女是原配夫人所生,只是她生下女儿归沧咏秀后不久便病逝。
归沧御之远在天罗城军中谋职,归沧咏秀也早已远嫁锦绣城。
如今留在家中的,是现任归沧夫人所生的第一子归沧蕴之。
归沧信良中正谦厚,家中几个儿女虽不是一母所生,关系倒是十分和谐。
归沧蕴之不喜武道,一直在家中读书,研习文治、侍奉父母。
归沧翊之则十分崇拜大哥,这次正是他求着父母,让他来天罗城跟着大哥修习武道。
归沧蕴之这几年教归沧翊之读书习字,顺便也将自己修习文治的心得,传授给了归沧翊之。
“听闻那‘蓝胡子’十分凶狠,杨虎头若是有个意外,咱们归沧家肯定难逃干系。”
“所以,咱们也不能就这么坐等消息,大哥不妨去陌光家打听一下,这块玉牌的来历,或许能确定这个杨虎头的身份。”
归沧御之略一思索,心中便已有定计,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呢?”
他想看看这个才十二岁的弟弟,能将事情想到怎样的深度。
“若能确定他身份,等有消息传回,自然有不同的应对之法。”
得到大哥的肯定,归沧翊之的胆气也壮了些,语气更加坚定。
“什么应对之法?翊之你别卖关子。”归沧咏美急急问道。
归沧翊之眼神突然一冷:“若是杨虎头被那‘蓝胡子’所杀,趁着这玉牌的消息还未泄露,金兰那小丫头,便留不得了。”
“若是那杨虎头还有救,咱们自然倾全力救之,不论他是如何得到这块玉牌,都要与他亲善相交。”
那天归沧翊之是亲眼见着杨不易的“腿功”的,所以在他心里,倒是认为杨不易还活着的可能性更大些。
说完这句,归沧翊之脸上突然露出几分颇带深意的微笑,转脸看向姐姐。
归沧咏美被他看得一愣,嗔怪道:“你个小滑头,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归沧翊之笑嘻嘻说道:“姐姐忘了,你这次来天罗城的目的是什么吗?”
归沧御之眼睛一亮,妹妹姿容艳丽,年纪也只比那杨虎头大一两岁,倒也可称是良配,若他真是绣川家的贵人,哪还用舍近求远,去别处寻个如意郎君?
归沧咏美面上羞起一片红晕,她早知道父母送她来天罗城,就是要在豪门贵戚之中,找一合适人家联姻。
临行前母亲曾交代,最好能找个川字姓家族,她出身豪族,也早有这份觉悟,但若是能直接攀上绣川家,哪还用找什么川字姓。
这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不对,应该是人在道上行,喜从天上来。
杨不易哪能猜到,几百里外,还素未谋面的归沧家兄妹,就这么商商量量地,又替他拟定了一门亲事。
那日他见过墨台莠菜,得知她即将嫁给自己的消息,也难得惊慌无措了一回,左思右想之下,觉得还是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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