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师爷悻悻地站在府衙门口,新上任的知县许大人刚刚告诉他,等他把高大人的一应事务交给刘师爷后,就可以想去哪去哪了。
刘师爷偏偏是个没记性的老头子,耳聋不说眼神也不大好。严师爷把高大人积压下来的案子一一摆在他面前时,这位刘师爷竟然已经鼾声如雷去见周公了。
严师爷跟惯了心细如发的高大人,怎么也不忍心把高大人费尽心思整理的公文,没头脑地交割给糊涂刘师爷。
他斗胆向许大人提议,可否让他辅佐,将高大人留下的案子审完。
当然,审完这些案子之后,他就会永远离开府衙。捏着一把汗的严师爷万万没想到,许大人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审案时,许大人也处处都听严师爷的建议。
许大人上任之后没多久,就让刘师爷在金龙池边设了个祭坛。还在阴历十五这天用牺牲祭祀,美其名曰为民祈雨。其声势之浩大让村民无不瞠舌,连严师爷也觉得太过荒谬。
但就在祭坛的第二日,天空竟真的聚起了大团大团的乌云,不一时大雨倾盆而下。围在衙门口为高大人喊冤的村民们都奔到雨地里,伸手、张嘴,还拿着木桶去接雨水。
他们很怕这雨忽然就停下,以后再也不会来了似的。炎热感也随之消退,金龙池水满溢。有的小娃娃甚至光着屁股跑到雨里,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清凉。
许大人把高大人放在囚车里拉上了街头,想让他也看看这场雨。看到高大人后,村民似乎忘了为他喊冤的事,纷纷拿起手中的东西砸向囚车,有的人还朝着高大人吐着口水。
高大人淋了个落汤鸡,回到牢房后就患上了风寒。严师爷好说歹说说通了牢头,这才给高大人送了几天药汤。高大人见到严师爷后长吁短叹,真是无语泪先流。
“大人……”严师爷见高大人的病有了起色后,才跪倒在地开口说道,“请大人恕罪啊!”
“严师爷快快请起,”高大人慌忙起身扶住严师爷,“高某已不是什么大人了!”
“大人!”严师爷抬眼望向憔悴不堪的高大人,“都怪卑职当初的一句话,害了大人您呐!”
原来,金光乍现莲花山头时,严师爷算的一卦本是上乾下震,乃是下下之卦,主无妄。
可是,严师爷为了让高大人欢喜,硬是把卦颠倒着说成了上震下乾的大壮之卦。
此两卦实有天壤之别,高大人不该如此激进忘形。若是他安分守己,做好分内之事,无为胜有为,或可大有收获。可他偏偏人前彰显,竟落得身陷囹圄。
严师爷如实告知高大人后俯身再次跪倒在地,不敢抬头看向高大人。良久之后,高大人才伸出双手将严师爷扶起,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大人,您因何而笑?”严师爷偷眼观瞧高大人,见他刚还愁眉不展,此时却一脸坦然。真是怪哉怪哉!
“我笑我自己啊!”高大人眯着小眼睛说道,“高某几月前一心想的只有高官厚禄。严师爷不必自责,这对高某来说,未必不是好事。哈哈哈……”
严师爷走后,牢头看高大人也和以往有所不同。
高大人让牢头给自己弄些纸笔来,也不再整日面壁而坐,而是挥毫泼墨画起画来。他还取几颗饭粒把自己画好的画粘在墙上,没事的时候便坐下自赏。
看看秋风已起,高大人在牢中非但没瘦,反而越发面露红光。严师爷的最后一宗案子也审完了,他收拾好包袱后来到牢房,探望高大人最后一次,顺便向他辞行。
见高大人正自得其乐地赏画,严师爷心中一阵悲凉。二人交谈之际,高大人得知,自从许大人上任后,府县便风调雨顺。田地虽种得迟了些,可完全没耽误收成。
高大人欣然地点了点头,抄起笔来在刚刚画好的画上又填了几笔。他始终面露笑意,严师爷却在他身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师爷因何而叹?”高大人并未回头,“看来,许大人确实是位勤政爱民的好官,那四字匾额他当之无愧。高某死也无憾了。”
“大人!卑职不知……此话当讲不当讲?”严师爷一躬到地说道,“许大人他……依卑职看,许大人他并非似大人所想。”
“哦?”高大人停下手中笔回过头来,“此话怎讲?”
严师爷接下来的一番话,猛然让高大人想起,在治理旱情时的某一夜,他做的一个让人甚是气愤的梦。
当时由于心烦意乱,他醒来后就忘记了,可今天那梦境却随着严师爷的话语再次浮现眼前。
他清晰地想起,梦中有一条会喷火的龙,自称是五龙之首。它冲着高大人说,假如肯用心奉养它,便可让大同府的百姓脱离苦海,不仅能远离旱情和炎热,要是它的要求都能得到满足,还可以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高大人问它要如何才能缓解旱情和燥热。火龙说只要每月十五那天,将五十头牛和五十头羊丢进金龙池里,它就会立刻降下甘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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