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反正...来日方长。"这句话既是对母亲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安慰。
李夫人叹了口气,月光下她的侧脸显得格外柔和:"那明天早上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您别忙了,"李敖握住母亲的手,那双手不再像记忆中那样光滑,却依然温暖,"让厨房随便准备点就好。"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记得...我好久没吃过小笼包,明天多蒸一些吧。"
李夫人听到了儿子的话以后顿时笑了,因为李天啸最爱吃的就是小笼包。
夜风拂过庭院,海棠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
母亲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正房的灯光暗了下去,但李敖知道,在这个漫长的夜里,或许有三个人的心,第一次靠得这样近。
李敖转身走向东厢房,脚下的青石板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泽。
推开那扇熟悉的雕花木门时,门轴发出熟悉的"吱呀"声,仿佛在欢迎主人归来。
他的手指在门边摸索到那个贝壳镶嵌的开关,轻轻一按。
"啪"的一声,暖黄色的灯光瞬间盈满整个房间。
李敖站在门口,呼吸不自觉地屏住了——六年了,这里的一切都定格在时光里。
书桌上那盏铜制台灯依然保持着向右倾斜十五度的角度,床头的《西方美术史》还夹着那片枫叶书签,连窗边的画架上都还搁着那幅未完成的静物写生,颜料盘里的钴蓝和赭石早已干涸成龟裂的色块。
他缓步走进房间,指尖划过榆木书桌光滑的表面,竟没有摸到一丝灰尘。
床单是记忆中的藏青色,散发着阳光晒过的气息,显然刚换洗不久。
衣柜门镜上贴着的便签纸已经泛黄,那是他离家前写的颜料采购清单。
李敖突然意识到,这个房间就像被施了魔法的水晶球,而父母就是那个固执的守护者,日复一日地维持着它最初的模样。
窗外传来夜莺的啼叫,李敖坐在床沿,床垫发出熟悉的弹簧声响。
六年漂泊的岁月在这个瞬间坍缩成虚无,他仿佛只是下课归来的少年,随时会听到母亲在庭院里唤他吃饭的声音。
这种错觉让他的眼眶发热——原来父母一直在用这种方式,等待一个可能永远不会归来的游子。
床头的闹钟指向凌晨一点,李敖却毫无睡意。
他盯着天花板上童年时贴的荧光星星,那些星辰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绿光。
明天要如何面对父亲?是直接说出他要踏足官场的决心,还是先为当年的任性道歉?
思绪像打翻的颜料盘,各种色彩混杂在一起,最终都化作对父母深深的愧疚......
正房的雕花拔步床上,李夫人第三次掀开锦缎窗帘。
东厢房的灯光终于熄灭,她却仍盯着那扇黑漆漆的窗户,生怕一眨眼,那里又会亮起收拾行李的灯光。
"睡吧。"李天啸闭着眼睛说道,声音里带着刻意压制的颤抖。
他不用看也知道妻子在担心什么——六年前那个夜晚,他和李敖两个人一番争吵后,第二天早上就没有再也没有看到儿子的身影。
那天之后,李夫人养成了深夜检查儿子房间的习惯,期待着有一天晚上李敖可以回到这个院子这个房间。
李夫人回到床上,蚕丝被发出窸窣的声响。"儿子说明天想吃小笼包。"
她故意把"儿子"两个字咬得很重,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被角绣的并蒂莲。
李天啸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当然李夫人这个句话是什么意思。
李天啸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没想到李敖还记得最爱最爱吃蟹粉小笼,每次都要蘸双份姜醋。
回想起曾经儿子陪自己吃包子的情景,李天啸的嘴边不自觉的笑了笑。
"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呢。"他翻了个身背对妻子,却悄悄把手机闹钟调早了半小时。
黑暗中,他的思绪飘向更远的地方——是给李敖创办一个画室,还是安排他到美术学院去教书......
李夫人听着丈夫逐渐均匀的呼吸声,轻轻叹了口气。
她摸出枕头下的药瓶,倒出一粒安眠药,想了想又放回去。
今晚或许不需要这个了,因为空气中终于又有了儿子常用的松节油的味道,那气息让她想起李敖小时候,举着沾满颜料的小手扑进她怀里的模样。
月光透过窗棂,在鸳鸯锦被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这座沉寂多年的老宅,今夜有三个未眠人,各自怀揣着说不出口的思念,在黑暗中静静等待黎明。
而庭院里的西府海棠,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结出了花苞。
晨光尚未穿透云层,李夫人已经轻手轻脚地披上那件藕荷色晨褛。
她踩着软底绣鞋穿过回廊时,庭院里的青石板上还凝着夜露,在鞋底留下深色的圆点。
东厢房的雕花窗棂内,李敖正侧卧在藏青色被褥里,一只手还搭在那本翻开的《艺术的故事》上——这是她昨夜悄悄放回床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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