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嫔上头有两个嫡姐,不算嫡出,整个宁府有七个女儿。
这在当年,是宁父的一大心病。
为了儿子宁父甚至杀了一个诞下三胞胎男婴村妇的丈夫,只为了强纳她进府生下儿子。
也是那年,柳氏得到了一剂秘药,用母体永久损伤为代价,必得男婴。
其实当年得到秘药时,那妇人曾提醒过柳氏。
此药服下,未必能生出一个健康的男孩儿,但因为柳氏自己生下宁祁身体康健,柳氏就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不曾提醒宁嫔。
拿到想要的东西,宁嫔也没兴趣在和柳氏演什么母女情深。
彼此都清楚,当年太子势弱,后被圈禁,宁嫔不顾一切要为太子守节时,对根本不缺女儿的宁家来说,就已经是个弃子。
当今登基后她被封嫔位,地位仅次于淑妃之下时,她也曾收到过宁家送进宫的求和信。
可惜当年她野心勃勃,只觉得终有一天,定秦那个低贱的镖师会死在边关,而她则能凭借陛下对定秦的愧疚,占得先机。
谁能想到,一晃眼,女子最美好的八年就这样过去了呢。
她不仅没能靠近陛下,甚至在不久的将来,定秦还要回京。
掌心收拢,宁嫔再度靠近柳氏。
“给父亲带个信,帮本嫔杀一个人。”
柳氏诧异的看向她闺中烂漫天真的女儿,如今眉眼冷淡,仿佛她想杀的不是人而是一只蚂蚁。
“拥元军,轻车将军,定秦。”
柳氏对这个名字很是陌生,记下后就转身离开了皇宫,连宁嫔的升云殿都不曾迈入。
这头离开宁嫔视线的淑妃立在不远处的荷花池,等大公主走近了才笑着抬起手。
“和宁嫔多说什么。”
淑妃的温和是带着疏离的骄矜。
她是陇西名门之后,一身风骨由经年累月的书香熏就,宁嫔那种流露便面的宽和柔婉,在她面前简直错漏百出。
封止观任由淑纤细的手指拂过发丝,她鲜少能从父皇那里得到温情,所以她敬仰父皇,却更依恋母妃。
再沉稳也还是个孩子,封止观担忧的神情太过明显,淑妃不由轻笑。
“大公主真是上天赐给本宫最好的礼物。”
封止观小脸微微发红,握住了母妃有些发凉的手。
“母妃难过吗?”
无论如何众人都将淑妃放在一个很高的位置。
即使陛下多年不进后宫,她始终是特殊的。
东宫的第一位女主人,诞下唯一的皇嗣,位居四妃,掌凤印,行六宫管理之职。
谁也不能小看了淑妃身上的众多例外。
可这些例外对比起皇上对待连央的有求必应来,又仿佛成了空中楼阁,虚无缥缈。
尤其今日,封止观惊愕的看见,即使皇叔和连央定情在前,父皇竟然都能够理所应当的将连央抱回玄极殿时,本能的,封止观产生了抗拒。
淑妃拍了拍封止观的手,不再鲜嫩如十七少女的眉眼平静温和,
"大公主,只要母妃不做错事,你父皇不会让母妃失了体面的。"
这话却并没有很好的安抚到封止观。
因为自己的存在,她总还是在心里隐秘的幻想过,父皇和母妃是恩爱的。
可如今,母妃说,她和父皇之间只剩下了体面。
“如果我求父皇,不要纳连央为妃呢。”
淑妃温柔的眉眼瞬间冷凝,双手紧紧握住封止观的肩膀,一字一句的告诫她,
“大公主,不要试图去阻拦你父皇做任何决定,记住了,任何决定,大公主都不要质疑,不要劝阻。”
这么多年,封止观从没在母妃眼里看见过这样深沉的哀痛和诚恳的告诫。
心猛的漏跳一拍,好像有什么隐秘的东西,随着她的长大,再也藏不住了。
“我只希望母妃开心。”
“母妃很满足如今的生活,若今生还有所求,就是想看我们大公主,平平安安的出嫁,有一个温馨美满的小家。”
封止观没有注意到母妃对她的未来,所盼的仅仅是平安。
淑妃怅惘的抚了抚封止观耳后,她并不能看见的一颗红痣。
随着她年岁渐长,那颗红痣才越发鲜妍。
直到前不久偶然的一瞥,淑妃才发现那颗曾经不起眼的红痣,已经和模糊记忆中,渐渐失去音容的故人,仅存的一点记忆重合。
就连生长的位置,都毫无偏差。
“阿妩,等连理阁落成,十里红妆,八抬大轿,我要把红毯从陇西铺到京城,娶你归家!”
少年意气风发的誓言犹在耳边,转瞬她已经穿上了粉衣。
没有十里红妆,八抬大轿,更没有一人言笑晏晏立在门前,跟她说,“我终于娶到你。”
******
封九妄没有带着连央回到东暖阁,而是步入了极为冷清的西暖阁。
连央不明所以的被放在西暖阁冰凉刺骨的红木床上,没有软衾温香,处处透着诡谲,墙上的红灯笼在白日也摇曳烛火。
封九妄不露声色的俯视连央,直至连央脊背发凉,额间冒汗,才恩赐似的在她后颈捏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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