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灿皱了皱眉头。
齐夫子这时,才想起旁边这个新来的插班生。
刚才,他在干什么来着?
又是花生又是蜜饯,咋不带瓶酒来?
他转过身,大眼袋上两条细缝,一双浑浊的老眼,散发出昏黄的幽光。
“你,刚才在干什么?”
陈子灿露出小白似的天真表情,笑的无比良家。
“先生,刚才我在帮您救火呀……”
齐夫子摸摸隐隐作痛的屁股,气不打一处来。
他娘的,救火?
你咋不知道拿本薄一点的书?
还有,用的着使出吃奶的劲来吗?
他眼珠一转,向地上看去,却愣了一下。
刚才,明明看见花生蜜饯撒了满地,这会儿,到处却干干净净,一点渣子都看不见了。
难不成,是我眼花了?
陈子灿那三无式的笑容(无知、无辜、无耻),更加可恶。
齐老夫子用戒尺指了指苦着脸,跪在那里的某同学。
冷笑道:“既然进了县学,列在夫子我的门庭之下,那就要遵守我的规矩!”
“再敢懈怠妄为,殷鉴不远也……”
陈子灿头点的像小鸡啄米。
齐夫子负起双手:“那你来说说,宰予昼寝这段,什么意思?”
陈子灿的脸,顿时也像是吃了苦胆。
看看虎视眈眈的齐夫子,又看看那条乌油油的戒尺,挠了挠头。
斜瞥了一眼书本,小心翼翼地道:“这个“宰”嘛,是杀猪宰羊的宰。”
“想必,就是要老命的意思……”
“这个“予”嘛,是予取予夺的予,就是指我的意思……”
““昼寝”这个再明白不过了,就是白天睡觉的意思,是不是先生?”
“连起来就是说,哪怕要了我的老命,我也必须要白天睡觉……”
“轰……”
学堂里炸了锅,学生们捧腹狂笑。
几个老同学笑的气都喘不上来,躺在地上,翻着白眼直抽抽。
于是,惊叫之声四起。
大家连忙捶背的捶背,灌水的灌水,掐人中的掐人中……
看着大家忙的不亦乐乎,那个罚跪的苦命仔,还咧着大嘴,偷偷朝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陈子灿又挠挠头,咋?
大家这是夸我诌对了?
不就是上课答对了一个小问题而已嘛,大家至于为我高兴成这样?
这些可爱的同学们,对我这个插班生实在是太热情了……
齐老夫子嘴角的几缕鼠须簌簌乱跳,恨不得一戒尺,把这个混账小子拍进十八层地狱去。
又想起杨教谕特意嘱咐,让多关照这小子,不知道他家什么来头,得罪得得罪不得……
心下踌躇,强自按捺下脾气。
狠狠啐了一口:“呸,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构也……”
陈子灿无语,我上课又没睡觉,难道还不该发朵小红花吗?
凭啥,就得了个跟那位睡觉男一样的评语?
齐老夫子胸口起伏,显然气的不轻。
“也罢,姑念你今日刚来,我再给你一个机会。”
“出个对子给你,对不上来,就和他一起跪着去!”
陈子灿心里小鹿乱撞。
这当年上学,哪怕给女同学写情书被当场逮着,也没这么慌过呀!
看看那个跪着的家伙,朝自己挤眉弄眼,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心里一万个草泥马掠过。
这特么什么破学校!
还有没有天理!
齐夫子才不管他冲天的咒怨。
指着壁上挂着的一副寒梅傲雪图,缓缓道:““老梅”,可对什么?”
陈子灿看看那画上远山的松柏,福至心灵,接口道:“小柏!”
“再对一个!”
齐老夫子见他对答如流,有心难为他。
陈子灿抓耳挠腮。
对对子的规矩,他是知道的,词性、平仄都要合乎要求。
那画上有松有柏,再对“小松”那就拗了平仄,肯定不行。
眼珠一转,有了:“小树!”
齐老先生见这小子还挺机灵,没能难住他,有些失望。
摇摇头:“虽不甚妥帖,也将就得。”
“好了,你且坐下!”
转头看看跪在那里,正呲着大牙,朝陈子灿傻笑的家伙。
怒道:“你还笑!”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来,你来对,对不出来,明天的抄写再加十遍!”
“啊?”
睡觉男那张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过了一会儿,五官渐渐缩成了一团,期期艾艾地道:“老爹……”
他看齐老夫子转移了火力,只顾着幸灾乐祸。
哪里注意到,他出的什么对子了。
而且那画,就在他左手墙上,他偏偏一直扭头,看着右侧陈子灿这边。
听到陈子灿先答“小伯”,再答“小叔”,情急之下,只好顺口说了个“老爹”。
齐夫子气的三尸神暴跳。
“pia~”地一戒尺敲在他头上:“我叫你“老爹”,我叫你“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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