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灿接过刚刚熄灭的油灯,手指在灯芯一捻。
就见火光荧然如米粒,轻轻跳动了两下,重新燃起。
他笑了笑,转身就走。
背后着雍大叫道:“别慌,我想起来了,这小丫头是你的人,莫不是她在一边动了什么手脚?”
“昭阳,你年纪最小,五哥最信得过你。”
“你把这盏灯拿过去,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怎么把火弄灭的……”
扣儿听到这话,撅起嘴,重重地“哼”了一声。
“人家才不像你这般赖皮!”
着雍指着自己鼻子:“你说,我赖皮?”
扣儿又“哼!”了一声,背过身去不理他。
着雍大是尴尬。
看看周围众人,除了大哥阏逢,其他人脸上,都仿佛写着“赖皮”两个大字。
就连最小的,他最疼爱的十弟昭阳,都不例外。
着雍恼道:“昭阳,快去。”
“给我好好看着灯火,一会儿告诉五哥,到底怎么回事!”
昭阳无奈,从陈子灿手中接过油灯,用手掌护住火苗,几个起落,就到了扣儿刚才放灯的地方,身法快的惊人。
他把灯举过头顶,喊道:“可以了吗?”
陈子灿道:“可以,看好了……”
然后,依旧是那套看起来非常专业,非常高大上的指诀变化。
装神弄鬼一番后,右手掐着金弹诀点出,口中喝道“斗”!
这边的一干人,眼都不眨地看着。
而那边的昭阳,虽然一身武艺超凡脱俗,但究竟是个孩子。
从陈子灿开始指天画地,他心里就开始紧张起来,生怕那神秘莫测的法术,一个不小心落在自己身上,后果难以预料。
等陈子灿那喝声传来,他不禁打了个激灵。
众人就见那团小小的火苗抖了抖,又再抖了抖,终于熄灭。
王夫人和扣儿都禁不住喝彩,陈子灿却暗暗抹了把汗:“忒么的,没计算好,差点儿出丑……”
等昭阳回来,着雍迫不及待地问:“老幺,你看清了没?”
昭阳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那,你听到什么没有?比如,有风声吗?”
昭阳还是摇了摇头。
阏逢呵呵一笑:“我虽然还是不明白这位小兄弟怎么做到的,不过我想,有一招,必定可以破他的法术……”
众人都脱口问道:“什么法子?”
阏逢看着陈子灿:“只要不让你的双手接触油灯,我想,你就无所施其伎了。”
“对不对?”
陈子灿也看着他,粲然一笑:“不管怎么说,我赢了。”
“因为,五哥他做不到……”
着雍垂头丧气。
陈子灿道:“五哥,我这些小手段,比起你那身惊世骇俗的本领,实在是不值一提。”
“今日良朋高会,只能算是我给大家添点儿余兴,博各位一笑。”
他看向王知远,语气真诚:“五哥和各位兄弟,都是人中龙凤,一时俊彦。”
“而这位王捕头,我和他今日刚刚认识,但他的所作所为,我是打心底里钦佩!”
“你们都是我敬重的人物,我希望你们双方,能够一笑泯恩仇!”
着雍看着他,点了点头。
抓起酒坛,自己倒了一碗,高高举起:“王捕头,这次收不住手,误伤了你,是我着雍不对!”
说着,一口将酒喝干。
王知远微微颔首:“我身上有伤,喝不得酒,以茶相陪。”
说着,端起茶杯饮尽,众人都不由松了口气。
但是,王知远放下茶杯,却又低声道:“不过,这事,可不能这么算完!”
“啊?”
众人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心中都颇感无奈,这位王名捕,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些!
“人,我王知远自知,现在奈何不了你们。”
“而且,若没有这捕头身份,交到天干这等朋友,我也是求之不得。”
“不过,你们在泰安孔家,劫去的那八万六千两赃银哪里去了?”
“交出赃银,咱们这事就此揭过!”
着雍苦笑:“今年南直隶大旱,饿殍满路,那八万六千两银子,早就在广平府捐了,你让我们去哪里找回来?”
阏逢笑道:“我们兄弟,一向是身无余财。”
“这银子,确是捐给了广平府百姓,王捕头可以自去打听。”
“其他若有什么条件,可以说来听听。”
王知远想了想,点点头:“我信。”
“那么,一月之内,不拘是什么地方,但凡有水旱蝗灾,你们再捐出这个数,此事一笔勾销!”
着雍大笑道:“这有何难?”
“咱们兄弟,哪年还不捐出去百十万两银子?”
阏逢瞪他一眼:“那就这么说定了。”
“到时,我将凭据寄还给你。”
王知远终于也笑了:“不用,我相信你们。”
“天下巨寇大盗,我只相信你们!”
一个官差,一群大盗,彼此,居然都有了些莫逆于心的微妙感觉。
陈子灿大感欣慰,叫道:“梁大哥,面好了没?肚子都饿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