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楼聿谈不上对鹿衔枝有多了解,但自是一眼就能看穿她孩童般的伎俩。
现在的她不可能会想杀他,而且她也杀不了他。
他确实不在意她给他吃的是什么品种的毒,索性那些东西只能让他多承受一些苦痛罢了。
他最不怕的,就是折磨。只要他不死……死的人就会是她。
高阶稳温丹效果很好,不过一段路程,他冰寒到麻木的身体暖和起来,连指端都是温热的。
意识到鹿衔枝给他吃的是上好的维温丹,封楼聿有些怔忡。
她到底想做什么?
哐当——
金属砸击未染深雪的地面,一声微弱却清脆的声音传来,封楼聿低眸看去,一支浅色蓝花楹发簪映入眼帘。
朵朵精致的小花清晰层叠,其上镶嵌着的蓝紫色晶石瑰丽夺目,混着流苏反射的斑驳碎星子,在微光下好看得紧。
不用想,也知道那属于鹿衔枝。
他俯视着那支小簪,凝滞几许,遂收回视线,复而径直往前。全然没有将其拾起的打算。
她和他无关。
她的东西和他也无关。
……
雪还在下,落在朵朵蓝花楹的缝隙间,渐渐掩盖了发簪的闪耀,模糊了它独有的色泽。
它就快要遗失在风霜之中。
终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它拾起。纤长指尖轻扣住簪身,奇异的蓝紫色配上冷白的肤色,和谐隽秀。
“她的……”
磁而不低,韵而不沉的嗓音有着天然的感染力,让人不住沉沦的同时,又清醒地明白他不可靠近。
这声音消散在风里,正如它的主人那般,可望而不可及才是现实。
……
鹿衔枝百无聊赖地坐在小桌旁,双手撑着脸颊,时不时仰头看窗外,时不时低头看蒲团。
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就好比清澈且愚蠢的大学生,宁愿发呆也不愿意学习。关键是她的资质还够不着修炼。
原主是劣等仙胎,身体自幼羸弱娇贵,根本承受不住强劲的灵力冲击。
再则她压根儿没打算走修仙的路,那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可那并不代表她就得跟风去追逐同一颗星子。
追求越多烦恼就越多。
就像原主,除了样貌,出身、天赋样样不如女主女二,却心比天高,所求甚多,这才过得小心翼翼,重负泰山。
每个人所思所想不同,她看重的东西则比较简单。只想赶紧结束这儿的事,然后找个好地方快乐过活。
平凡而不平庸。
“小姐,慕姑娘求见。”
听到那三个字,鹿衔枝一个激灵,心脏不可遏制地怦怦跳动起来。
她放下手里把玩的山核桃,忙不迭挺直腰板,端正坐姿,“请慕姑娘进来吧。”
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桌面,她补充道:“记得换一盏热茶,再多准备些糕点来。”
“是。”
冬韵一走,整个殿内彻底静了下来。在落针可闻其声的空间,鹿衔枝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
截至现在,褚星祈坠崖在道君眼里还只是他一时大意失足所致。
毕竟少年的性子确实极为莽撞意气,且众人皆不相信娇娇软软的原主敢害人。
再者,原主只会一些基本术法,万不会聚灵杀人,故而他们在案发现场没有发现残余的修士灵息。
相比起调查褚星祈跌落悬崖是否是人为谋杀,道君的重点更在于如何将人救出。
纵使他身负极为强悍的实力与各方英雄豪杰鼎立相助,但要想在瘴气漫天、妖邪魔物无数的不死崖下救出活人,绝非易事。
鹿衔枝越想越窒息,一颗心脏简直快要停止跳动。
她看过原着,当然知道黑化男主回归后是什么模样的。
他面上依旧爱笑,恣意如往昔鲜衣怒马少年郎,可一颗心却是黑的。
他恨养姐无情,曾经的爱护之心荡然无存,却又意料之外地没有向别人提起害他的真凶,而是在矛盾之中不停地报复伤害她。
站在读者视角时,鹿衔枝隔着文字都能感受到男主的怨恨与愤怒,更是对作妖女配受到报应感到爽快不已。
这下轮到自己,她真的很想自戳双目。眼瞎了也就看不到男主这个倒霉孩子了。
不一会儿,清浅的脚步声自殿门处传来,鹿衔枝不自觉绷直背脊。
慕轻衣目前还没有卷入到男主坠崖一事,但依她的敏锐与聪慧,不可能对原主的伪装毫无所觉。
她到底……是如何做想?
“师妹。”
闻声,鹿衔枝猝然抬头望去。
极寒的天,慕轻衣一身素色轻装,背脊挺拔地立在殿门口。
她的裙摆和发丝随着风的痕迹飞扬,似乎被赋予了生命,英姿飒飒。
自房门处打来的光影模糊了她的面容,但鹿衔枝还是一眼就注意到对方恍若神仙妃子的容颜。
沉鱼落雁,不过如此。女主确实如原文里描述的那般,有着“国色天香”所不能定义的独特的美。
“前几日忙于师弟坠崖一事,未能及时赶到,不知师妹可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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