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翎月走到屋外,关上房门。
站在廊下,怔怔望着窗纱上透过来的光出神,心里满是担忧。
发生这么大的事,萧煜看上去还那么平静,实在奇怪。
她心里还惦记彩蝶彩衣,彩衣还怀着身孕,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一旁,忍冬应当知道府中发生的事,脸色十分不好,垂着脑袋,看起来十分沮丧。
“忍冬。”
忍冬抬起脑袋挺起胸膛,等苏翎月吩咐,“王妃。”
苏翎月道:“我要离开一刻,这里你守好,里面不管王爷有什么动静,都要第一时间进去,知道吗?”
“是。”忍冬低声回道,语气里的悲伤藏不住。
苏翎月看着她,眼里满是不忍的轻声说:“节哀,他们的血不会白流。”
忍冬点头,“是,王妃。”
*
萧煜紧紧凝视云亭。
云亭站的笔直,也望着萧煜。
只是,他背光站立,神情半隐匿在昏暗的烛光里,看不真切。
萧煜心口微微起伏,沉声质问:“是你做的吗?”
云亭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看着萧煜,声音犹如寒冰。
“是!”
“他们可是你相处多年的同伴!”萧煜双目赤红,几乎是咬牙说出来的。
“王爷答应我安静去死,可言卿偏要给我制造麻烦!”
“你知不知道,言卿方才进来,让我杀了他,给他们赔罪!你和他出生入死,情同兄弟,这样对他,你良心何安?!”
“所以我没杀他。这样做,只是让他不敢随意给我制造麻烦而已。”
看着云亭轻描淡写的样子,萧煜无法动弹,只能死死盯着云亭,心口积压的愤怒几乎喷薄而出。
“畜生!”
“你可以告诉我,我来阻止他,为何要这样绝!”
“绝吗?”云亭闭上眼睛,屋里的气氛沉凝下来。
沉沉呼出一口气,云亭缓缓开口:“当初定北侯一家,五百三十口人,一个没留,王爷知道我是怎么逃出来的吗?”
“你以为我是管家用他的孙子换出来的?”
“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云亭幽幽睁开眼,眼里都是冰冷的疯狂,迸发的杀意透着刺骨寒意。
也不管萧煜有没有回答,云亭兀自开口,嘴角竟然还扬起一抹诡异的笑:“王爷还记得我四叔吧!那个与镇北侯府其他人都不同,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废物!”
萧煜记得他。
裴四。
与镇北侯府其他人能文,善武都不同,他对什么都一窍不通,只会享乐。
萧煜年少时到镇北侯府找还在上学堂的裴五玩,常同他开玩笑,“四哥,你真是应运而生的天赐之子,裴家不是武痴就是文痴,只有你,把他们都不会享的福都享了。”
徐徐春风下,柳枝从裴四肩上划过,身高接近七尺,肥胖的如山一样的人“呵呵”一笑,说:“他们常年征战,攒下的家业若是没有花岂不浪费!我既有这等福分,自然该好好享受才是,左右朝堂和战场我都帮不上忙。”
说完,朝手中鸟笼里的黄羽雀儿吹了个清脆口哨。
鸟儿跳上横杆,跟着吹了个口哨。
裴四笑呵呵拎着它走了。
这样一个人,在镇北侯府出事时一起受到株连。听说反抗时被杀了,尸体直接扔在乱葬岗,无人收殓,萧煜找到时,也只剩一堆比寻常人大的森森白骨。
云亭笑着问萧煜:“你以为他是抄家时反抗才被杀?”
“不不,是管家亲手杀的,我就在他身边,亲耳听到的。”
说到这里,云亭竟低低笑出声来。只是笑了几声,那笑声又转为呜咽。
“为何?”萧煜眼里的冷意化为震惊。
这些细节,他曾经问过云亭,云亭从未跟他说过。
云亭再次抬眼看向萧煜,不知道是哭还是笑:“为何?为了我啊!他们都为了我!”
“禁军已经围住侯府,为了保住我,他们商量了一个对策,以尸藏人!”
萧煜呼吸骤然停滞,惊愕的望着云亭,脑中浮现一个恐怖的猜想。
“藏你?”
云亭深深呼出一口气,抬起一只手捂住脸,声音颤抖说:“没错,为了藏我。他们看我身量小,就想出这么个办法。”
“不,应该说只有这么一个办法。”
“四叔笑着跟我说,让我一定要想办法活下去后,嬷嬷抱住我,管家亲自动手,杀了四叔,掏空他的肚子,将我塞进四叔的肚子,再缝合起来。”
云亭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悲鸣,“我虽然看不到,却清晰听到管家杀四叔,剖开四叔肚子的全过程。那个血腥味,浓的比过年杀鸡宰鹅还甚。他们把我塞进四叔的肚子里时,我全程睁着眼睛,眼前除了血,我什么都看不到,还有肚子缝合的声音和四叔逐渐变凉的尸体,我时常能梦到。”
许是一个人承受太久,又或者云亭已经将萧煜当做死人。
今天就不再伪装,将所有一切都原原本本告诉萧煜,告诉他,什么才是真正的“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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