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城周记布行的店门口，一身布衣打扮的元芳拉着同样一身布衣打扮的程清灵哭得泣不成声，对着布行的掌柜哀求道： “掌柜的，你就再给我一点银两吧，家里真的揭不开锅了，等着银两救急啊。”
提前收到自家小姐丫鬟风铃送过来信的掌柜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元芳，并没有将人迎进去，反倒是走了出去，站在布行的门口，愁眉紧锁地说道：
“小姐，老爷夫人还有少爷都去进货了，这小的做不了主啊。”
听到掌柜的话，元芳悬着的心松了下来，用手绢抹着脸上根本不存在的泪水，低咽着道：
“徐掌柜，父亲母亲还有弟弟现在都不在，我能想到法子的地方，也只有你这里，你且像以前那样只管给我银两，待父亲他们回来，我自会去解释一番，绝对不会怪到你的身上的。”
看见小姐接了自己的话，徐掌柜心中明了自己并没有猜测错，继续配合着对方演戏。
哀叹了口气，对着面前的人道：“小姐，这自古都讲究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像你这般时常回来娘家搬东西去补贴婆家的，实在是……”
说到后面，徐掌柜无奈地摇了摇头，冲着元芳问道：
“小姐，你这般做，姑爷知道吗？程家知道吗？”
被徐掌柜这样一问，元芳还没回答，身旁的丫头风铃赶忙回道：
“那当然是知道的咯，我们家小姐可是听了姑爷的话才来的呢。”
风铃一边说，还一边翘着下巴，那模样，就好似被程一明催着来周家讨要东西是多么光彩的一件事一般。
瞧着原身丫鬟这上道的表现，元芳心中暗暗给对方鼓了鼓掌：
没浪费自己来的路上一路教导。
可是，被人群围观着的元芳面上却露出慌乱的神情，扯了一把风铃的袖子，紧张不安地说道：
“风铃，别说了，你再说，相公该生气了。”
那徐掌柜听到元芳这话，顿时怒其不争地看着元芳，一边摇头，一边叹息： “小姐，这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嫁到了程秀才家，这养活你的任务就交到了程相公的身上。”
“再说了，当年您出嫁的时候，老爷夫人可不单单是陪嫁了一百两银子，还给了两间铺子，现在，那两件铺子的生意都还不错，您怎么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跑回娘家要钱呢？”
随着徐掌柜的话毕，元芳似是被说到了痛处，一脸难堪地低垂着头。
旁边的风铃顿时心领神会，轻嗤了一声说道：“徐掌柜，您这话就说得不对了，当初要不是因为有这些嫁妆，程相公的爹程秀才会答应让程相公娶咱家小姐？”
白了张掌柜一眼，风铃继续说道：“这女人就得讲究三从四德，咱家小姐那可是咱们女人的模范，一嫁到程家，就把两个铺子都交给了老夫人管理，那五十两，这些年负责整个程家的开销，要不是老夫人会持家，说不定，早就花光了。”
“再说了，咱家小姐这次回来要钱，可不单是为了姑爷，还为了培文少爷呢。”
拔高声音，风铃按着元芳教导的那样，对着人群说道：
“这培文少爷会读书的事，您是知道的，现在，徐举人来到了旌城，培文少爷想要去拜访一下，这不得准备一点礼物？”
看着风铃一张嘴巴一张一合，把老程家的老底给抖了出来，元芳心中乐开了，却仍旧蹙着眉头，不满地拉扯着丫鬟：
“风铃，你别说了，培文不想别人知道他读书花的都是我的嫁妆。”
听到元芳的话，徐掌柜心中嘀咕着：好了，现在，全旌城都知道程培文花着继母的嫁妆念书了。
可是，徐掌柜脸上却依旧露出痛心的表情，对着元芳带些不满地说道：
“小姐，您的心里眼里都是姑爷和姑爷前妻留下来的孩子，这证明了老爷夫人把您教育得很好，可是，您能不能也考虑一下您自个儿的娘家，您的哥哥也有夫人孩子需要养，这左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都靠着老爷夫人吃饭呢。”
“这……”
听到徐掌柜这话，元芳露出了踟躇的表情，不解地看着对方，轻声问道：“徐掌柜，真的不能再给了吗？”
瞧见对方点了点头，顿时难过地低下头，喃喃自语着：
“没有银子，培文要是考不上秀才怎么办？”
旁边的丫鬟和程清灵扶着失魂落魄的元芳慢慢穿过拥挤的人群，离开了周家的布行，一路上，风铃还特善解人意地宽慰着元芳：
“小姐，你也别难过，你已经尽力，回去，老妇人和姑爷责怪你的时候，奴婢一定会帮你解释一下的。”
就连程清灵也跟着劝解着自己亲娘：
“娘，您别难受了，您待大哥比我这个亲女儿都还好，给大哥银两念书不说，还给他买绫罗绸缎，这就算是传出去，别人也不会觉得您是那种苛刻继子的恶毒后娘。”
听到程清灵的话，元芳心中暗乐：这是有两个好帮手啊。
只是，她能够感受到程清灵在说那话时，隐隐有些失落。
身手抚在对方的肩上，元芳说道：“清灵，你别难过，娘对你大哥比对你好，还不是想着你大哥大姐小小年纪就没了亲娘，怪可怜的……”
三朵白莲花就这样一路走，一路互相安慰着。
等到她们看见程家大门的时候，关于老程家贪墨儿媳妇嫁妆的事已经在旌城传了开来。
感受着身后的指指点点，元芳这一次是真的心情颇好：
那假清高的程家祖孙三人知道这消息之后，会不会气死过去呢？要是真气死了，她是不是就要当寡妇？
到时候，是不是还得帮老程家养剩下的女人？
这样想着，元芳心里觉得，还是不要气死的好。
“小姐，你怎么突然变了？”
进了程家的门，风铃凑过来小声地问道，旁边的程清灵也眨巴着大眼睛，满是好奇地盯着自己的娘。
“这失望攒多了，就不抱希望了呗。”
元芳露出了苦涩的笑容，低声回道。
之前，原身虽然对老程家失望，但是，也仅是不怎么热心程家的事罢了，并不会在外人面前提及程家的不是。
像今天这种戏码，风铃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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