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那边有好几个男丁,是不是也得有人去?”
舒长钰敛了笑意,坐直身子,淡淡道:“会有人替你们去。”
宋芫点头:“哦。”
又问:“是找的什么人?”
“是准备安插到兵营里的死士。”
宋芫恍然,难怪舒长钰如此胸有成竹。
宋舒两家姑且躲过了征兵这一劫,而其他家就未必有这么幸运了。
张家村正明叔家有好几个儿子,最小的刚成婚不久,大儿子被选中去当兵。
正明叔一家哭得死去活来,家里的顶梁柱一走,这日子可怎么过。
而作坊里也有伙计被选中,又不愿去当兵,只能求爷爷告奶奶借银子,想请人代役。
可这代役的银子不是小数目,一般人家根本凑不齐。
经由宋芫同意,刘管事给那些个伙计提前预支了一年工钱,才勉强凑够了代役的钱。
可即便如此,他的脸上依旧满是忧愁,毕竟这钱花出去了,家里的日子也会过得紧巴巴的。
魏陶儿家也有三个适龄的男丁,如无意外,至少得有一人被征入伍。
三年前那次征兵,魏陶儿年纪尚小,要征兵也是轮不到他,家里又舍不得让魏大哥去,便使了些银子,找了个穷人家的孩子替魏大哥去了。
那些银子有大半还是魏陶儿辛辛苦苦做工攒下来的。
而如今再次征兵,魏家早已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以魏父魏大哥的秉性,定然是想把这当兵的名额推给魏陶儿,让他自己想办法凑银子去请人代役。
魏陶儿说不上失望或是愤怒,他早就知道他亲爹亲哥是什么德行,但他也不傻,自然不能白白替魏家去顶这个缸。
他最后跟高若望一商量,设计让魏父担下了这个当兵的名额。
魏母不知上哪得知了是魏陶儿搞的鬼,跑来作坊,对着魏陶儿又哭又骂。
“你这没良心的东西,那可是你爹!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魏母扯着魏陶儿的衣裳,几近癫狂地摇晃着他,嘴里不停地哭喊:“你爹要是在战场上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你这个不孝子,从小就没个贴心的时候,现在更是要害死你爹!”
“我早该信了神婆的话,你就是个灾星,克死了你二哥,现在又要害死你爹!”魏母一边哭嚎,一边口不择言。
魏陶儿听到这话,心中一阵刺痛,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魏陶儿从小被送养在大洼村的二叔家,并非是家里穷养活不起这么多孩子,而是因为魏父迷信,找村里的神婆给刚出生的魏陶儿算过命。
神婆说这孩子命格特殊,是“白虎星”转世,命硬克亲,会给家里带来灾祸。
魏父魏母本就胆小怕事,一听这话,吓得不轻,当即决定把魏陶儿送走,免得连累一家人。
魏陶儿在二叔家,虽说二叔二婶为人忠厚善良,对他也算不错,但毕竟寄人篱下,那种小心翼翼的滋味,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从小就比同龄人懂事,力所能及的活儿都抢着干,就盼着能让二叔一家多喜欢他一点。
后来不是因为二哥出了事,人没了,他爹娘也不会因为担心只有魏大哥一个儿子不够养老,这才把魏陶儿接了回去。
可这接回去的日子,魏陶儿也没过得多舒坦。
家里有什么好东西,永远轮不到他,脏活累活倒是第一个想到他。
魏陶儿并非心里没有怨气,只是也怜悯魏母的处境,丈夫是个好赌酗酒的,每次喝醉回家就打骂她。
而大儿子又自私自利,只会趴在她身上吸血,稍有不慎就恶言相向。
魏母在这个家里连毫无地位,活得像个任人拿捏的可怜虫。
她的世界里,除了逆来顺受,便是对丈夫和大儿子无尽的偏袒。
至于魏陶儿,不过是顶替他二哥成为家里任劳任怨的老黄牛,为这个家典身卖命的奴才罢了。
魏陶儿看着眼前撒泼的亲娘,心中的最后一丝温情也彻底消散。
早在魏母装病联合魏父算计自己时,魏陶儿还心存一丝侥幸,觉得他娘或许是被他爹逼迫,身不由己。
可如今这一幕,让他彻底明白,在这个家里,自己从来都是被算计、被压榨的对象。
此刻,面对魏母的无理取闹,他反而冷静了下来。
“你说我是灾星?”魏陶儿声音沙哑,直直地盯着魏母,“这么多年,我拼命干活,把挣的钱都拿回家,我克谁了?”
魏母被他盯得有些发怵,却还是嘴硬:“你……你就是克家人,你二哥就是被你克死的!”
“二哥是怎么死的,还用我多说吗?”魏陶儿语气平静,“他是被你们逼死的,他本来就身子弱,你们却还让他没日没夜地干活,连口热饭都吃不上,病了也舍不得请大夫,他能不死吗?”
魏母听到这话,顿时恼羞成怒:“我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早知道当初就该把你淹死,也省得如今你这般忤逆,害你爹去送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