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赵薇抱在怀里,她的胳膊像铁箍似的勒着我后腰,药铲硌得我大腿生疼。
石缝里冒出来的风裹着腐肉味往鼻子里钻,我打了个喷嚏,铜铃碎片在腕上划得更疼了,可我不敢哭——爸爸后背绷得硬邦邦的,他的心跳震得我脸颊发麻,一下比一下快。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打败我了吗?"那声音又响起来,这次不是从石缝里闷出来的,倒像是有人贴着我耳朵说话。
赵薇的下巴磕在我头顶,她的牙齿在打战:"小、小涵,阿姨的手是不是太凉了?"可她的手心全是汗,把我小褂子都浸透了。
姥爷在爸爸背上动了动,他的额头抵着爸爸后颈,滚烫的温度透过布料烙得我胳膊发疼。"阴脉断了它不甘心。"姥爷喘着气,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嚼碎玻璃,"这是最后的反扑。"爸爸没说话,他握着剑的手背上暴起青筋,我看见他喉结动了动,像是要把涌到嘴边的脏话咽回去。
石缝里的黑水突然"轰"地炸开,溅起的黑滴落在地上滋滋冒白烟。
一个影子从水里浮起来,刚开始像团被揉皱的灰布,渐渐长出了轮廓:青灰色的旗袍,梳得油亮的发髻,左脸有道指甲抓出来的血痕——是那个民国女子!
可她的眼睛不对,眼白翻得只剩两条缝,嘴角咧到耳根,露出的牙床上沾着黑褐色的东西。
"是她?"赵薇倒抽一口凉气,怀里的我被她晃得差点掉下去。
爸爸反手托住我的腰,剑刃"唰"地挑开半尺来长的寒光:"不是。"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她身上没这股子味。"我抽了抽鼻子,那味道比石缝里的腥气更冲,像是烧糊的头发混着烂泥,直往天灵盖里钻。
民国女子突然笑了,笑声像指甲刮玻璃,"你们杀了我的替身,可我本体在阴脉里养了三十年。"她的旗袍下摆滴着黑水,每走一步地上就多出个焦黑的脚印,"那个小丫头片子还想护着你们?
她的魂早被我啃得只剩渣了。"
我突然想起赵薇怀里的布包——刚才姥爷摸符纸时,我瞥见布包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的姑娘穿着和民国女子一样的旗袍,正歪头冲镜头笑。
赵薇的手指掐进我肉里,她盯着那影子的眼神发直,突然尖叫起来:"是你!
是你把阿芸推进井里的!
你说要带她去上海看电影,你说..."
"阿芸?"影子歪了歪头,嘴角的血痕裂开更大了,"哦,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傻子。
她的眼泪可甜了,我喝了三碗。"
赵薇突然把我塞进爸爸怀里。
她的药铲"当啷"掉在地上,可她像没听见似的,摇摇晃晃往前挪了两步。
爸爸想拽她,被姥爷按住了胳膊:"让她去。"姥爷的声音轻得像叹气,"债得自己了。"
赵薇在离影子三步远的地方站住了。
她从兜里摸出块蓝布,布角绣着朵褪色的茉莉——和照片里阿芸别在衣襟上的那朵一模一样。"阿芸走前托我把这个交给你。"她的声音在抖,可手稳稳地举着蓝布,"她说...她说你那天穿的月白旗袍好看,让你别生她的气。"
影子的笑容僵住了。
它的手指抠进掌心,黑血顺着指缝往下淌:"你骗我!
她恨我,她肯定恨我!"
"她不恨。"赵薇往前走了一步,蓝布被风掀起一角,"她最后说的是'阿姐,井里好凉'。"
影子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它的身体开始扭曲,旗袍上的盘扣崩得满地都是。
姥爷在爸爸背上猛地直起身子:"小涵他爸!
剑!"爸爸把我塞进陈老怀里,陈老的药香裹着我,他的手像老树皮似的蹭着我脸:"别怕,爷爷护着你。"
爸爸的剑划破空气,带起一股冷风。
剑尖刺进影子心口的瞬间,影子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
它的身体开始碎裂,像被风吹散的灰,可每粒灰都在往我们这边飞。
姥爷摸出最后一张符纸,在火折子上点着:"苏晴!
撒朱砂!"
一直缩在角落的苏晴突然动了。
她怀里的红布包"哗啦"散开,朱砂粉像血雾似的喷出去。
灰粒撞在朱砂上滋滋作响,冒起一股股青烟。
佛店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摸出串檀木佛珠,他闭着眼念咒,佛珠在手里转得飞快,每转一圈就有几粒灰被吸进珠子里。
"还差一点!"姥爷的符纸烧到了手指,他却像没知觉似的,"小涵奶奶!"
奶奶从阴影里走出来。
她手里攥着根银簪,簪头刻着个"寿"字——我见过她总把这簪子别在鬓角,说这是太奶奶传下来的。"造孽。"她轻声说,银簪刺进自己掌心,血珠滴在地上,"以血为引,以魂为锁。"
血珠落地的瞬间,整个石洞都震了震。
影子剩下的灰突然聚成一团,发出困兽般的嘶吼。
一道白光从洞顶的裂缝里射下来,正照在那团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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