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额角的汗滴在我脸上,凉得我打颤。
玉镯又开始疼了,这次不是烧,是冰,冰得我骨头缝都痒。
"咚!"
一声闷响从地底传来。
老宅子的房梁"吱呀"晃了晃,供桌上的香炉"啪"地摔在地上,香灰溅了老爷一鞋。
晓月的头发散了,几缕搭在脸上,她盯着门口,瞳孔缩成针尖:"他们发现了!"
"李明!
赵薇!"爸爸把对讲机贴在嘴边喊,声音都破了,"回话!
回话!"
"别喊!"韩立突然从后窗扑过来。
他脸上全是土,手里的铜铃铛碎了个角,"后窗的槐树根被刨了,有东西上来了!"他指着窗外,月光下的稻浪正翻涌成漩涡,"是阴兵!"
我打了个寒颤。
爸爸的心跳快得像敲梆子,他抱着我往供桌底下钻,可刚蹲下又停住——对讲机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李明的喘气声:"往...往回跑!"
"黑影!"赵薇喊了一嗓子,接着是东西砸在墙上的闷响,"李明你别——"
"小涵,闭眼。"爸爸用手掌捂住我眼睛。
他的手在抖,指缝里漏进的光忽明忽暗,"别怕,爸爸在。"
玉镯的冰突然变成了烫。
我疼得踢腿,指甲抠进爸爸手背。
他"嘶"了一声,却没松手。
对讲机里传来金属碰撞声,然后是老爷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快回来!"
"跑!"李明喊了一嗓子,接着是门被撞开的巨响。
爸爸的手松开了,我看见他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窗外的稻浪突然炸开,两个影子从浪里扑出来,是赵薇和李明!
他们衣服撕破了,李明胳膊上有条血口子,赵薇手里攥着张泛黄的纸——是地图!
"关门!"晓月尖叫。
她抄起供桌上的烛台砸过去,烛油溅在门框上,滋滋响。
李明反手甩上门,门闩"咔"地扣上。
我听见门外有指甲刮门的声音,"吱——啦——"像刀割玻璃。
爸爸抱着我站起来。
他腿软得直打晃,可还是踉跄着走到赵薇身边。
赵薇把地图往老爷怀里塞,手还在抖:"幽冥之心......"
"先别说。"老爷捏着地图,指腹蹭过上面的红圈,"他们追过来了。"他抬头看向门口,刮门的声音还在响,一下比一下急,"晓月,封门。
韩立,守窗。
小臧,看好孩子。"
爸爸把我往怀里又紧了紧。
我贴在他胸口,能听见他剧烈的心跳,还有玉镯里传来的"咚咚"声,像有人在敲鼓。
赵薇的摄像机还开着,屏幕上跳动着雪花点,偶尔闪过黑影——是门外的东西在撞门。
"咔。"
门闩突然断了。
晓月的铜钱串早烧了,她现在抄起供桌上的桃木剑,手背上的血管都鼓起来了。
韩立举着铜铃铛的碎片,冲过去抵住门。
老爷把地图塞进怀里,转身从炉子里掏出烧红的火钳,火星子溅在他脸上,他也没躲。
爸爸的呼吸烫得我耳朵发痒。
他低头亲我额头,胡茬扎得我想笑,可喉咙里像塞了块冰。
门外的撞击声越来越响,门板"吱呀"晃着,露出条缝,能看见外面的白影子——是民国女鬼的衣角!
"老爷!"韩立喊了一嗓子,门闩"啪"地断成两截。
白影子"呼"地窜进来,带起一阵阴风,吹得供桌上的蜡烛全灭了。
黑暗里,我听见赵薇倒抽冷气的声音,李明拔剑出鞘的脆响,晓月念咒的含糊声。
爸爸的手在我后颈摩挲,像在哄我睡觉,可他的心跳快得要蹦出来。
玉镯裂的地方突然发烫,烫得我想哭,可爸爸的体温裹着我,让那疼变得暖暖的,像奶奶煮的甜酒酿。
"都别慌。"老爷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带着股子稳当劲。
我看见火光一闪——他划着了火柴,重新点燃供桌上的蜡烛。
火苗跳了跳,映出他脸上的皱纹,"赵薇,把地图给我。
李明,护好小涵。
晓月,准备镇魂——"
"爸!"爸爸突然喊了一嗓子。
他盯着我手腕,眼睛瞪得老大,"玉镯......"
我低头看。
晓月的血痂裂开了,渗出点新血,顺着玉镯的裂纹往下淌,在月光下泛着金红。
玉镯的裂痕正在慢慢愈合,像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捏陶土,把裂开的缝一点点按上。
门外的撞击声突然停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和玉镯里的"咚咚"声叠在一起,像在打拍子。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洒了片银,我看见自己的血滴在银片上,像串红玛瑙。
"回来了。"晓月突然说。
她的桃木剑垂下来,剑尖戳在地上,"他们......"
"老爷。"赵薇的声音哑哑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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