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贴在爸爸胸口,能清楚摸到他肋骨随着呼吸起伏的节奏——比刚才更快了,快得像奶奶缝被子时急戳的针尖。
陌生男子脚边的枯枝又碎了一根,"咔嚓"声惊得我打了个激灵,爸爸的胳膊立刻收紧,把我往他颈窝里按,胡茬扎得我腮帮子发痒。
"站住。"赵薇的断剑往前送了半寸,剑尖蹭过蓝布衫,在月光下划开道银线。
她的影子被松树揉得支离破碎,可握剑的手腕稳得像钉进石头里的铁钎。
我看见她眼尾的细纹绷成了直线,这是她上次替我挡煞时才有的表情。
陌生男子没停步,直到剑尖抵住他锁骨。
左脸的抓痕还在滴血,一滴、两滴,落在松针上发出"噗"的轻响,混着泥土腥气钻进我鼻子里。
姥爷扶眼镜的手还在抖,镜片反着月光,把他惊慌的眼睛切成两半:"你、你不是被黑雾......"
"被邪灵攥在手里当提线木偶。"男人哑着嗓子接话,喉结动了动,像吞咽了块碎玻璃。
他的目光扫过我时,我突然打了个冷战——不是害怕,是那种看见高烧病人时的烫意,从他眼睛里渗出来的。
他抬起手,很慢很慢,慢得李明攥石头的指节都泛白了,才轻轻碰了碰我额角:"它松开我了,因为知道你们护着这孩子,比护命还紧。"
爸爸的喉结重重撞了我额头一下。
他突然站起来,抱着我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抵上姥爷的药箱。
药箱里的镊子"当啷"响了声,奶奶蹲下去捡棉签的动作顿在半空,白发扫过我的脚背,带着股艾草香——她总把晒干的艾草塞在药箱夹层里。
"你怎么证明?"老爷的声音像片被风吹皱的湖水,我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站到了我们左后方,右手虚虚掐着个指诀,指尖泛着淡金色的光。
他平时总说"法力是泥里的根,露不得尖",可现在那点光像萤火虫,在暗夜里明明灭灭。
男人笑了,笑得左脸的伤口裂开更大,血珠顺着下巴滴在蓝布衫上,晕开朵暗红的花:"我要是想害你们,刚才在洞底就动手了。"他弯腰捡起根松枝,在地上画了道弯弯曲曲的线,"邪灵要复活需要三口气——怨气锁魂,阴气养魄,还有口活气......"他的松枝突然停在我脚边,"活气要从最干净的婴孩身上抽,所以它缠上你们家小涵。"
爸爸的手猛地抖了下,我额头撞在他下巴上,疼得眼眶发酸。
他低头亲我发顶,气息滚烫:"小涵别怕,爸爸在。"可他抱着我的胳膊绷得像根铁棍,我能摸到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像爬着条受了惊的蚯蚓。
赵薇的剑慢慢垂下去半寸:"你家人呢?"她声音轻得像片雪花,可我知道这是她最警惕的时候——上次奶奶犯心口疼,她也是用这种调子问"药在哪"。
男人的肩膀突然塌了,松枝"啪"地断成两截:"我媳妇抱着娃在镇西破庙里。"他喉咙里发出种像砂纸磨石头的声音,"邪灵说只要我引你们进陷阱,就放了她们。
可我昨天看见......"他突然捂住脸,指缝里漏出抽噎声,"我闺女才三岁,她冲我笑,可她的眼睛......没有眼白。"
姥爷扶着奶奶的手紧了紧。
奶奶轻轻抽回手,从药箱里摸出纱布和碘伏,走过去时脚步很慢,像怕踩碎什么:"先处理伤口吧。"她的声音软得像春夜的雨,可我知道这是她心疼人时的样子——上次隔壁王婶家狗咬伤我,她也是这么轻声哄着。
男人僵了僵,还是坐下了。
奶奶蹲在他面前,棉签蘸着碘伏往他伤口上按,他疼得倒抽冷气,可没躲。
李明蹲在旁边,盯着他鞋尖的黑泥看了半天,突然说:"洞底的泥里有地脉石粉,你鞋上的泥是新的。"他晃了晃手里的石头,"我捡的这块也沾着,说明你刚从洞底上来。"
老爷的指诀散了,手搭在李明肩上:"这娃脑子比我灵。"他又看向男人,"你说邪灵的弱点?"
"它怕地脉石的光。"男人吸着冷气,奶奶已经给他裹好纱布,"洞底有块主石,镇着邪灵的魄。
可昨天它们挖了条沟,把地脉水引到石上......"他突然竖起耳朵,"听!"
松针"沙沙"声里,混进了种像老风箱拉不动的低吼。
由远及近,震得我耳膜发疼。
爸爸猛地转身,把我护在怀里,后背贴紧洞壁。
赵薇的断剑"嗡"地颤起来,像条醒过来的蛇。
李明攥着石头的手举到眼前,石头表面泛起微光——和他纱布上的血渍一样,是暗红里渗着金。
"是邪灵的爪牙。"男人踉跄着站起来,蓝布衫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上一道青紫色的抓痕,"它们跟着我过来了!"
老爷的指尖又亮起金光,这次亮得刺眼,像突然燃起来的蜡烛:"小薇护着孩子,李明跟我去引开,老臧......"他看向爸爸,"把小涵抱进洞,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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