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息香的味道越来越淡,我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棉纺厂的烟囱在夜色里像根发黑的手指,指向我们即将潜入的地下室。
而那里,正有双绿眼睛,在等着我们。
通风管道的铁壁硌得我手肘生疼。
苏璃的发梢扫过我后颈,混着隐息香的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这管子比我想象中窄,她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指尖正抵在我后腰,推得我不得不加快爬动。
“下边有檀香味。”她的声音闷在金属管道里,像块浸了水的棉花,“是周慕白的降真香,祭坛应该就在正下方。”
我喉结动了动,掌心的天机罗盘碎片突然烫得惊人。
青铜表面的暗红纹路正沿着指缝往手腕爬,像条活过来的血蛇——这是罗盘在定位风水节点的征兆。
百死咒的灼痛从后颈漫到肩胛骨,我咬着牙数呼吸,三、二、一,管道尽头的通风口突然漏下一线光。
我扣住铁网边缘往下看,胃里瞬间翻涌。
地下室比想象中开阔十倍,穹顶悬着九盏青铜灯,灯油里泡着的不是灯芯,是泛青的指骨。
正中央摆着个四方形祭坛,周慕白穿一身玄色道袍站在上面,手里握着根镶满翡翠的桃木杖。
他脚下跪着七八个穿黑袍的人,每个人后颈都插着根银针——那是生魂被锁的标记。
最前排的蒲团上,我认出了白清欢说的失踪姑娘。
她穿着病号服,手腕脚腕全是青紫色勒痕,眼睛直勾勾盯着祭坛中央的青铜鼎,鼎里飘出的不是香灰,是一缕缕泛着幽蓝的魂气。
“林默。”苏璃的指甲掐进我手背,“那鼎里……是生魂精魄。周慕白要把这些魂气喂给尸变军团。”
我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百死咒的祖训里说过,生魂入鼎,七七四十九天后,吸够怨气的尸体会变成“无面煞”,见活人便啃,见阴魂便吞。
而周慕白此刻正在念的咒文,我在家族古籍里见过——《养煞经》开篇,“以魂为引,以怨为饲,百煞成军,不死不灭”。
通风口的铁网突然发出细响。
我余光瞥见苏璃的香水瓶在动,她对着铁网喷了两下,龙涎香混着隐息香裹住金属,把可能的动静全消了。
但周慕白的声音还是突然拔高,像根钢针扎进耳膜:“既然来了,何必躲?”
他握着桃木杖的手抬起来,青铜灯里的指骨突然爆出幽绿火焰。
我和苏璃同时僵在管道里——那火焰裹着的不是灯油,是尸毒。
幽绿火光中,周慕白转过脸,他的眼睛不再是正常的棕褐色,眼白完全褪成青灰,瞳孔缩成两点针尖大的绿芒。
“小友的隐息香不错。”他笑起来,嘴角咧到耳根,“可惜你苏小姐的调香术,是跟我徒弟学的。”
苏璃的呼吸陡然一滞。
我这才注意到她握香水瓶的手在抖——周慕白这句话,像把刀直接捅进了她的秘密里。
她之前说家族被灭口,难道……
“林小友。”周慕白的桃木杖指向我们藏身处,“你后颈的咒纹跳得厉害吧?百死咒提前发作,是不是因为离我的祭坛太近了?”
我猛地扯苏璃往下跳。
铁网在身后“哐当”落地,苏璃的高跟鞋碾过满地香灰,她反手把隐息香喷向四周,香雾里立刻传来黑袍人的咳嗽声。
周慕白的桃木杖挥下,一道黑风裹着腐肉味劈过来,我撞开苏璃,后背重重砸在祭坛边的石墙上,百死咒的灼痛瞬间漫过全身。
“想救那姑娘?”周慕白踩着台阶往下走,玄色道袍扫过跪在地上的活人,“她阿爹的尸就在鼎里,你猜我让他们父女见了几次面?”
我喉咙发腥。
苏璃突然扑过来,她的香水瓶砸在周慕白脚边,龙涎香混着朱砂粉腾起红雾。
黑袍人捂着鼻子后退,有两个直接栽倒——苏璃在香里加了迷魂草。
我摸出天机罗盘碎片,青铜表面的血纹已经爬到了小臂,这是使用过度的征兆,但此刻顾不上了。
“巽位!”我咬着牙喊,罗盘指针突然扎进石缝里,“苏璃,东南方第三块砖!”
她秒懂,抄起地上的青铜灯砸过去。
“轰”的一声,砖块碎裂处渗出黑血——那是周慕白布的“锁魂阵”的眼。
罗盘在我掌心震动得几乎要脱手,我顺着血纹的方向又喊:“坎位!”
周慕白的桃木杖突然刺来,我偏头躲过,杖尖擦着我耳际扎进石墙,震得碎石飞溅。
苏璃的香水喷雾器“咔”地弹出金属头,这次喷的是沉水香混着雄黄酒,周慕白的玄色道袍被溅到的地方立刻冒起青烟——他的尸毒怕雄黄。
“小刀!”我扯着嗓子喊,这是行动信号。
地下室侧门“哐当”被撞开,小刀举着配枪冲进来,警徽在灯光下闪了闪。
他对着天花板开了一枪,枪响的瞬间,黑袍人全捂上耳朵——原来他们被下了听障咒,枪声能破。
小刀冲过去拽起跪在最前面的姑娘,反手给最近的黑袍人铐上了手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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