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众人皆已退去,楚帝缓缓走下殿,邀着几人进了内殿坐下。
“今日殿试之事毕后,科考一事可就并进考功司了。至此看来,首届科考说来也算是顺利。”楚帝拽过一旁的凭几,依旧是选了个舒服的姿势一靠。
此时三人却是心中各有所想,陛下所言,透露了两个信息。并入考功司一事早已有定论,陛下所提其实也在暗指,林尽染在礼部的科考郎中本就是一个临时差事,现在得想想如何给他合理安排官职,二来则是科考整体都算顺利,毕竟今日只是殿试,优中选优罢了,这也是在给林尽染肯定成绩。
眼下林尽染是必然不能开口,只得坐在一旁陪笑,崔秉志亦是如此。如此看来,这话就是说给这韦邈韦太师听的,毕竟韦晟也进了翰林,此刻需韦邈来表态。
韦邈微微颔首,缓声说道,“陛下所言极是。林郎中所提的科举,确实为我大楚招揽不少人才,至此也未出现什么纰漏。”
韦邈自然是不敢提丢了六份试卷的事,孙子韦晟进了翰林院,而后不过是吏部的铨选,这些皆是往后自己该操心的。依先前的交易来说,眼下楚帝和林尽染所说之事皆已兑现承诺,并没有必要在此刻惹众人不悦。
楚帝指尖轻点凭几,徐徐道,“可毕竟是丢了几份试卷,否则也不至于今日还得朕给他收拾残局,开设这场殿试。”
“首次科考,办成这般盛况已然不易。毕竟首日也未有差池,次日许是过于匆忙,遗失几份试卷,也在情理之中。幸得陛下宽宥,开设这场殿试,令六名学子与翰林学子相互切磋,一来平了他们的不甘,二来也能再试探诸位学子的学识是否真的出众。”韦邈自然知道陛下想要什么,遂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楚帝闻言,微微颔首,可依旧沉声道,“但错了终究是错了。功劳有,可过错也不能放过。不然往后不都是些自恃功高之徒嘛。”
“陛下所言极是。”林尽染端正身子,拱手说道,“臣愿领责罚。”
林尽染只说是责罚,却不提功,这便是需要其他人来衬,可韦太师必然不会去帮他说这个话,毕竟先前的交易,只是说荐举林尽染和阻拦其他反对科举的世族,可未曾说往后林尽染就与韦家是一伙的了。眼下林尽染与二皇子有嫌隙,韦邈自知不能参与进去。
崔秉志拱手说道,“陛下,虽说是有些纰漏,可终究已有补过。科考一事,崔某看在眼里,是个公平公正的机会,染之有此心,已不负当日他所言。”
楚帝饶有兴趣的问道,“哦?林郎中怎说的?”
“为生民立命,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崔某不过是个在野书生,也教了不少学子。惭愧,真不如染之的这般胸襟和眼界。”崔秉志说罢似是有些汗颜。
楚帝与韦邈听闻这‘横渠四句’,心中止不住地颤抖。眼下林尽染所做之事不就是在朝这个方向而努力,予天下千千万万个学子一个机会吗?虽说这机会并不算真正的平等,但也好过连希望都没有。
“好!”楚帝煞是肯定地称赞一个字,再多言语也比不上这么一个字来的实在。
连韦邈韦太师都忍不住啧啧称赞,“老朽不如,老朽不如啊!”
当事人林尽染红着脸,满是羞愧,毕竟是抄袭来的。
不过崔秉志这番话下来,便是给林尽染镀了一身金衣,那给接下来的谈话省却不少的事。
“虽说林尽染的话的确振奋人心,发人深省,可该责罚的还是要责罚。”
楚帝缓缓坐起身来,将凭几推到一旁,稍稍顿了顿语音,道:“恰巧上月已遣工部去江宁选址,兴建江南贡院,林尽染眼下也无别的差事,就跟着去吧。”
此言一出,倒是将韦邈和崔秉志给惊着了,从林郎中到林尽染称呼的变化,又说他没有旁的差事,那不就是说陛下并未给林尽染安排其他任何官职,竟然还要外遣他去江宁做兴建贡院的差事?
当然不是让他去搬砖,兴建贡院一事,工部早已将一应规划及流程提报,眼下不过是照章办事,林尽染去做甚?起个监工的作用吗?于情于理上来说,这都不是合适的举措。
“陛下,不可。”崔秉志毕竟是顾忌到林尽染是故交李代远的女婿,又予子侄崔俊弘争取来这殿试的机会,赶忙维护道,“科考一事,林尽染功大于过,若是直接下放,恐会引来非···争议。”
崔秉志还是知道分寸,险些将非议说出口,赶忙咽了回去。
“你可愿下江南?”楚帝并未理会崔秉志,转而问了林尽染的意见。
林尽染正襟危坐,拱手行了一礼,郑重道,“全凭陛下圣裁。”
“韦邈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楚帝见太师开口,笑言道,“太师有何高见不妨直言。”
韦邈甩了甩宽袖,微微躬身,“林尽染科考郎中一职虽说只临时挂在礼部名下,可终究是个五品官员。陛下若因科考仅遗失六张试卷而如此苛责林郎中,想来也会引起他与李老将军的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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