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角的银匙突然无声地弯曲,杯中的红酒表面浮现出细小的漩涡,仿佛有看不见的手指正在搅动现实的纹理。
南菘下意识的握紧了藏在袖口的怀表——那枚永远停在灾难时刻的怀表——金属外壳正渗出细密的血珠。
麻团却在这个时候感觉到他有些不自在的情绪,感觉很奇怪,而且小海獭似乎也有一些不太正常的躁动。
太古怪了。
他的指尖突然无意识地揪紧了衣角。
恍惚中他看到一个人。
可那个人的笑容明明优雅得体,却让他后颈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就像深夜独行时突然被什么东西在暗处盯上的本能战栗。
也许是对方的嘴角弯起的弧度太过完美,像是用冰刀雕刻出来的,连每一分亲和都计算得恰到好处,反而透出非人的违和感。
小海獭在他怀里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听布洛尔说这个小家伙那时连在海上飘时都能酣睡,此刻却把整个身子蜷成紧绷的球,湿润的鼻头不停抽动,发出细弱的呜咽。
它的爪子死死勾住他的衣袖,圆溜溜的黑眼睛里倒映着那个人的身影——但他惊恐地发现,在那双澄澈的瞳孔里,映出的根本不是人形,而是一团扭曲的、泛着磷光的雾气。
更诡异的是周遭的变化。
壁炉里的火焰突然诡异地坍缩成幽蓝色,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温度。
木柴燃烧的噼啪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黏腻的、如同冰川摩擦的低鸣。
他呼出的白雾在空中凝结成细小的冰晶,那些冰粒坠落时竟发出风铃般的声响——清脆得让人毛骨悚然。
他这才注意到,那个人的影子在墙上延伸得过分长了。
那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轮廓,而像是无数蠕动的触须与尖锐冰凌的混合体,随着他抚摸小海獭的动作,那些阴影正悄无声息地缠上他的脚踝。
木门吱呀作响的刹那,松脂灯火突然凝滞。
那个介于神只与精怪之间的存在斜倚门框,绿松石镶嵌的胸膛折射出幽蓝磷光,金银丝线在月光下流淌成液态星河。
及地的长发宛如极光垂落,发梢凝结着细碎冰晶,随步伐叮咚作响——原来那轻凌凌的声响并非来自饰物,而是他冰川裙裾碰撞时,万年冻土开裂的呻吟。
白金冠冕在阴影中呼吸般明灭,照亮他鹰隼般的面部轮廓。
鼻翼两侧延伸出淡青血管,如同冰层下封冻的古老地图。
当兽瞳扫过麻团时,瞳孔骤然收缩成两道竖线,嘴角咧开的弧度让壁炉火焰瞬间结出霜花。
面容如冰川雕琢而成,轮廓锋利而凛冽,高耸的鼻梁似雪峰陡峭,眉骨下嵌着一双深邃如渊的眼眸——那瞳孔并非纯粹的黑或蓝,而是极地冰层下最幽暗的裂隙,偶尔闪过一抹兽性的金芒,如同冰原上蛰伏的掠食者。
白金珠冠在他额前低悬,不似凡俗王冠般沉重,反而像是一缕凝结的月光,轻盈而冷冽,每一道纹路都流淌着神性的辉光。
可这份神圣之下,却蛰伏着某种近乎原始的野性——他的唇角天然带着一丝锋利的弧度,像是随时会撕破优雅的伪装,露出獠牙;颧骨与下颌的线条如刀削般锐利,肌肤下隐约可见淡青色的脉络,仿佛冰层下奔涌的暗河。
"夜安啊……"
那声音像冰层下的暗流,带着某种非人的韵律在酒馆里流淌。
他的目光在楼寻脸上逡巡,瞳孔深处闪过一丝磷火般的微光。
"该称呼你为楼寻……"
尾音微妙地上挑,如同试探刀锋的指尖,
"还是说……"
突然压低的声线让空气骤然凝固,
"赛弗罗斯-亥?"
这个名字被撕碎成气音,仿佛光是念诵就会招致不祥。
酒馆内的空气仿佛突然凝固成了粘稠的胶质。
布洛尔的指节不自觉地发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他的全部感官都被那个非人存在所散发出的压迫感所占据。
喉结上下滚动,却连吞咽都变得异常艰难。
白谛的脚步几乎无声,却以精准的角度挡在了楼寻与来客之间。
他的站姿看似随意,实则每一寸肌肉都如拉满的弓弦般绷紧。
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曲起,随时准备结出防御的术式。
南菘的呼吸变得细而急促。她不动声色地向布洛尔靠近半步,指尖已经触到了腰间的符咒。
那些朱砂绘制的符文正在皮匣里发烫,仿佛感应到了某种超越常理的存在。
唯有麻团站在原地,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如蛛网般缠上心头。
他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张脸,可当月光掠过对方冰晶般的睫毛时,某个被深埋的记忆碎片突然刺痛了他的太阳穴——就像试图回忆一个即将消散的梦境。
这种矛盾的认知让他的胃部痉挛起来,冷汗顺着脊背滑下。
壁炉的火焰突然发出"噼啪"的爆响,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颤了一下。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瞬间,来人的“目光”却如融雪般软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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