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清晨的海雾还未散尽，何家媛被窗外的白玉兰香气唤醒。床头柜上摆着郭惠茹昨晚留下的保温壶，便利贴上是工整的楷书：「雪梨百合汤，记得喝两碗。」
她刚端起瓷碗，楼下突然传来熟悉的跑车轰鸣。肖镇北裹挟着潮湿的海风冲进来，西装肩头还凝着露水，手里却滑稽地拎着两盒美心茶饼。
"我在机场免税店看到这个..."他话音突然卡住，目光落在姑娘平坦的小腹上。平日里叱咤商场的镇北公子，此刻连呼吸都放轻了三分。
何家媛扑哧笑出声，舀起一勺糖水递过去："大嫂说这是双胞胎。"
瓷勺当啷掉进碗里，镇北的手抖得像筛糠。这个曾在谈判桌上逼退中东油王的男人，突然蹲下来把耳朵贴在她腰间，嘴里念叨着葡语祷告词。
"你硌着我肋骨了。"何家媛戳他发旋，却摸到满手湿润。青年抬头时眼尾泛红，从口袋里摸出个丝绒盒——里面是把古董长命锁，錾刻的并蒂莲已经氧化发黑。
"这是我小姑奶奶有次去她家给的..."镇北喉咙发紧。
晨光漫过维多利亚港时，太平山厨房正飘出瑶柱粥的香气。文韵书指挥着菲佣往三层蒸笼里码虾饺，忽然被大儿媳扯了扯衣袖。
"妈快看！"郭惠茹笑着指向花园。晨雾里，镇北正笨拙地扶着何家媛学八段锦，青年每次弯腰都像在拆定时炸弹，惹得姑娘笑得直不起腰。
肖正堂端着普洱茶踱到落地窗前，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月牙："这小子像你怀他时，像伊万卡怀着他们的时候，肖镇跟着助产士学抱婴儿的蠢样。"
"是有些像！"文韵书笑着拍开丈夫偷捏肠粉的手，转头朝管家喊："阿英，把西翼婴儿房的地暖提前打开！"
正说着，双胞胎盛颐盛蔚举着风车跑进来，小皮鞋在地板上踩出欢快的鼓点。两岁的盛颐突然扒住爷爷裤腿："妹妹什么时候来呀？我把乐高城堡让给她们住！"
满室笑声中，肖镇拎着公文包出现在玄关。他望着厨房蒸腾的热气怔了怔，二十年没换过的百达翡丽突然变得滚烫——当年伊万卡怀镇南镇北时，母亲也是这样守着砂锅煨汤。
"肖镇快来！"伊万卡举着超声波照片晃了晃，"您要当爷爷啦！"
暮色降临时，何家媛枕在镇北膝上翻论文。青年认真擦拭着长命锁，忽然轻声说："我联系了港大医学院，他们同意你带着课题去母婴研究中心。"
见姑娘瞪圆眼睛，他笑着刮她鼻尖："肖太太可以边写论文边收集孕期数据，这算不算产学研结合？"
窗外，太平山的夜灯次第亮起。肖镇北摸出手机拍下姑娘打瞌睡的侧脸，配文发送到沉寂一年的微博，“镇北公子”写到：「申请升级群名为『四代同堂』。」
三秒后，镇南通过微信发来一张设计图：「给小侄女预留了观星舱。」正在巴黎看秀的老五奥丁直接甩出银行流水：「已包下浅水湾儿童乐园！」
海浪温柔拍打着礁石，文韵书将改好的百家被轻轻盖在熟睡的准妈妈身上。月光漫过百年老宅的砖瓦，在露台积木城堡上流淌成银河。
澳城福隆新街的老字号裁缝铺里，何家媛正被六位姑母围着量尺寸。大红云锦铺了满案，九十岁的太奶奶戴着老花镜，颤巍巍往她腰间系铜钱："肖家小囡要踩着我们何家的金玉满堂出门哟。"
"太婆，现在不兴挂秤砣啦。"何家媛试图躲开往她袖口塞陈皮梅的三姨婆，却被四姑妈按住肩头："胡说！你阿爷当年给我挂了三斤腊肉呢！"
与此同时，深水湾肖宅正上演着惨烈教学。文韵书第十三次拍开镇北的手："逆着纹理梳！你当给赛马刷毛呢？"七把断梳在檀木盒里排成扇形，菲佣捂着嘴躲到廊下偷笑。
"当年你爷爷练坏十八把..."文韵书突然噤声。镜中映出肖正堂拎着牛皮纸袋的身影，袋口露出半截褪色的红头绳——那是四十多年前他们结婚用过的。
肖镇北趁机抓起最后一把黄杨木梳就跑："我去找大嫂特训！"
郭惠茹的救场来得及时。她在母婴室里边喂奶边指导，双胞胎盛颐盛蔚抱着镇北的腿当秋千。"手腕要像握手术刀那样发力，"她把奶瓶塞给丈夫镇南，"当年编蜈蚣辫练的手艺..."
话没说完，老三奥萨的视频邀请突然弹出来。巴黎铁塔背景下，他大喊："二哥！我找到澳城最老的龙凤烛师傅啦！"镜头一转，七十岁的陈伯正举着刻刀瞪他："后生仔把我当GPS用！"
婚礼前夜，何家老宅的天井洒满月光。肖镇北蹲在青石板上给岳父擦皮鞋，听着二楼传来断续的啜泣。何母捧着嫁衣哽咽："当年我也是趴在这窗台看你爸开着法拉利来接..."
"妈，这是您第三回哭湿盖头了。"何家媛无奈地举着吹风机，瞥见未婚夫在楼下比划口型：论文查重率7.2%通过啦！
子时将至，全福婆婆唱着《梳头歌》推门进来，却见镇北已经握着木梳站在镜前。月光流淌在他僵硬的指节上，何家媛发间的茉莉沾了夜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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