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套上外衣,望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绑好后,昭昭以为事情已了,却听那小吏笑道:“挨了三十杖的人步子怎会如此稳健,脸上岂能还有血色?”
本就是各取所需的交易,昭昭没指望着一点苦不受。她面无表情地趴上刑凳,淡淡道:“做戏做全套,打吧。”
小吏拿起杖子,隔着那层血猪肉打了五杖。
虽然他已经克制了力道,但碗口粗的杖子哪是闹着玩的?昭昭脸上血色全无,额上浮着冷汗,背上渗着血,惨得真像挨了三十杖快死的人一般。
站在一旁的四人收了各自的路引和银票,又有模有样地用杖子头沾了点血,一左一右架起昭昭,往已经升起的公堂走去。
昭昭疼,很疼,疼得心里生出了恨。为什么别人能一手遮天呼风唤雨,她能押上赌桌的却只有身体?归根到底还是命太贱,不值钱。
烈日当空,热烘烘的气浪熏得昭昭身上冷一阵热一阵,她似是在沸水与冰水中来回浸泡,在纷杂的情绪中生出了好笑的妄想——那畜生昨晚还上她的当,被她试探了个一干二净……若真对她有意,为什么要让她吃苦遭罪?
这念头像条吐信子的蛇,把昭昭吓了一跳。昨晚才下定了心要赶紧远离,今个儿受了点罪,怎么又指望上他了?本就是各取所需,她怎么就生了想吃软饭的念头?
一旦依附他人,就成了任杀任剐、摇尾乞怜的狗,什么下场都是自找的。
昭昭恨不得抽刚才的自己一巴掌。
砰的一声。
架着昭昭的小吏将她扔在冰凉的石砖上,昭昭演技上佳,扮出了一副毫无生气的样,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端坐在上的通判眯眼望了望她,叹了口气,对旁边的何必道:“何侍卫,这女娃已经没气了,想必不用再去请游大人了吧?”
何必瞟了地上的昭昭一眼,径自走到高桌边,拿起通判的惊堂木砸出一声雷响,高声道:“你有冤要诉,岂能就这样窝囊死了?哪怕就剩一口气,你也得起来把这桩案子说明了!”
昭昭伏在地上,听着何必正气凛然的声音,暗笑一声他的戏当真像样。
她似回魂一般睁开了眼,颤着苍白的唇说:“……小人命不久矣……还请府衙主持公道,速请游明来与小人对峙……”
昭昭气若游丝,仿佛即刻就要归西。
见她这副惨样,挤在公堂外围观的百姓议论声四起,纷纷为她打抱不平。
通判脸上挂不住,只好对手下道:“快去请!”
何必的人也跟着去。没一会儿,两伙人就遇上了闻声赶来的游明,将他带到了公堂上。
见何必在场,游明神情阴郁,强作镇定道:“听说是个女娃娃告我杀人?”
没等通判和何必答,伏在游明脚边满身是血的昭昭开口了:“游大人……”
昭昭抬起头,脸色苍白似冤魂索命,泛着若有若无的笑:“你还认不认得我?”
竟是昭昭。
游明骇住:“你……”
通判与他有交情,吩咐小吏端了把椅子给他坐:“游大人,她敲登闻鼓、吃杀威棒,拿命上诉你冤杀了她的好友。”
游明坐下,沉声道:“我与她素昧平生,不知怎的就遭了这飞来横祸,被她诬告栽赃。”
通判拍响惊堂木:“原告,你且将事情从头到尾陈诉一遍!公堂之上法律严明,容不得半句谎话虚言!”
昭昭伏在地上,冷笑道:“若真法律严明,为何我这个吃了杀威棒的苦主被扔在地上,我告的人却能好生坐着椅子?莫不是因为他是官儿,我是民,在法律面前有高低?”
她惯会挑动百姓情绪。此话一出,公堂外围观的百姓纷纷附和:“不公平!撤椅子!”
通判只好让游明起身,眼神如刀般剐着昭昭:“原告,陈诉前后。”
昭昭心里痛快,瞬间入戏,气若游丝道:“上月,宁王妃祝寿,府中缺乐工舞姬,教坊到周边乡县寻人补缺,小人与好友一同入选。”
“你与你好友都是出身贱籍的妓女?”通判问。
“是。”昭昭继续说,“小人好友在游明的安排下,成功得到了七殿下青睐……”
游明怔住,猛地大怒起来:“你空口白舌,有何证据?!”
昭昭掏出怀中早已备好的书信,正是修逸仿的其中一封:“游明写信密令小人好友,要她伺机打探消息,如有必要,也可下毒谋害皇子。”
游明的脸青一阵白一阵,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被人做局了。他想去抢昭昭手中的信,不料何必先一步挡在了他面前。
何必展开信,正色问:“游大人,这是你的字迹?”
上面写的任意一段话,都够游明九族被族。他矢口否认,何必却道:“吴通判,调游大人的公文来看看。”
调来公文,一对比,字迹竟完全相同。
事情已经扯到皇子身上,再容不得糊弄。通判抹了抹额上的汗,吩咐下去:“清场!把外面的百姓赶走……再去宁王府,把七殿下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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