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下午,圣彼得堡的天空铅云密布,鹅毛般的雪片纷纷扬扬地落下。雪越下越大,仿佛整个城市都被笼罩在一层朦胧的白纱之中。
涅瓦河畔的古老建筑在雪幕中若隐若现,喀山大教堂的金色穹顶、彼得保罗要塞的尖塔、冬宫博物馆的巴洛克式拱顶,都戴上了厚厚的雪帽。
河面上漂浮的碎冰与雪花融为一体,只有偶尔掠过的海鸥才能让人分清天与水的界限。
街道上的行人撑着伞匆匆走过,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迅速消散。偶尔有老式电车"叮当"驶过,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路面上留下两道清晰的轨迹,但很快就被新雪重新覆盖。
谢尔盖工作室的安静得能听见暖气管道中水流的声音。松节油的气味在温暖的室内弥漫,混合着老木头和颜料的特殊气息。吊顶上的复古黄铜吊灯投下昏黄的光线,在司南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左手稳稳托着调色板,右手捏着一支000号的修复笔,笔尖蘸着特制的光油。她的鼻尖几乎要贴在画布上,正小心翼翼地填补画作天空部分的一处细小裂纹。
这是一幅创作于1883年的风景油画,描绘的是圣彼得堡郊外的白桦林。
她的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弄坏这幅珍贵的艺术品。额前的几缕碎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时不时就要用手背将它们拨到耳后。
窗外走廊上,两个身影已经在风雪中站了将近三十分钟。小胡不停地搓着冻僵的手,黑色皮手套上沾满了从外面带进来的雪粒。他的鼻尖和耳朵都冻得通红,部队里锻炼出的挺拔站姿也因为寒冷而微微佝偻。
"要不要提醒她?"小胡压低声音问道,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形成一团小小的云雾。作为陈冠宇的贴身保镖,他习惯了在各种恶劣环境下保持警惕,但圣彼得堡的严寒还是让他有些吃不消。
陈冠宇轻轻摇头,黑色羊绒大衣的肩头和领口都落着几片未化的雪花,在温暖的走廊里慢慢融化成细小的水珠。
他静静地站在窗外,目光柔和地看着司南工作的样子。透过玻璃,能看到她时而皱眉,时而抿嘴的专注表情,额前几缕碎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当年南城大学图书馆里专注看书的韩熙玥——也是这样微微蹙眉,全神贯注的模样。记得那是个同样寒冷的冬日,阳光透过图书馆的彩绘玻璃,在她低头看书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时的韩熙玥也是这样,会为了一幅绣品的设计图在图书馆一坐就是一整天,完全忘记时间。
陈冠宇不自觉地抬手,想要拂去落在窗棂上的积雪,却在玻璃上留下了一道模糊的指痕。
这个细微的声响让司南突然直起身子,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转头活动肩膀时,意外发现了窗外的两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叔叔?”
陈冠宇笑着推开门,带进一阵寒意:"给你发了信息没回,我们就冒昧找过来了。"
"不好意思!"司南急忙放下工具,手忙脚乱地摘下手套,"我工作的时候手机一直静音..."她掏出手机,看到三个未接来电和几条未读消息,最上面一条显示是三个小时前发的。
"没事没事,"陈冠宇摆摆手,目光落在她正在修复的画作上。这幅风景画的天空部分已经完成了大半,云层的过渡自然流畅,几乎看不出修复的痕迹。"上周来莫斯科开会,正好有点时间,就想来看看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已经完全好了。"司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注意到小胡在悄悄揉肚子,"你们吃饭了吗?学校附近有家不错的俄式餐厅。"
*
二十分钟后,三人坐在普希金餐厅靠窗的位置。窗外的大雪依然没有停歇的迹象,但餐厅里温暖如春。古典的水晶吊灯将柔和的光线洒在铺着白色桌布的餐桌上,银质餐具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陈冠宇脱下大衣,露出里面的深灰色羊绒衫。剪裁得体的羊绒衫勾勒出他挺拔的身材,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常年坚持锻炼让他保持着良好的体态。
司南偷偷打量着他,比起在伊斯坦布尔见面时,现在的陈冠宇看起来更加放松。眉宇间少了些紧绷,多了份从容。
他剑眉斜飞入鬓,星目深邃明亮,鼻梁高挺,薄唇微抿,每一处都像是精心雕琢般完美。岁月在他眼角留下了几道细纹,却更添成熟魅力。他坐在那里,自带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场,既有上位者的威严,又不失文人的儒雅风范。
难怪妈妈会那么喜欢他。这样的男人,确实很难让人不动心。
即便从久美子那提供的一些资料,基本可以确定他会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但她并没有打算跟他挑明。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从未知道自己的存在。这足以说明当年妈妈并没有告诉他自己怀孕的事情,或者说妈妈根本就联系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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