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翠兰心中想道:“常言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孩子从小多么单纯,现在跟着个当官的,心眼也学得多了起来。把我接到你们家,还不得全听你们的?”于是就坡下驴,做个顺水人情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孝顺,可是我一个人清静惯了,谁家也不去。这样吧,看在外甥女的面子上,还是听你家老爷的,我无论如何也得回清莲寺呀!”
柳亦风就等着这句话呢,连忙叩头:“还是姨娘疼爱晚辈,谢谢姨娘大恩!”高翠兰道:“快起来吧,什么恩不恩的,自己一家人,不要说那些外话。”
见柳亦风坐了下来,高翠兰语重心长道:“说句实在话,我原来去清莲寺,也不是本意,只不过是看透了尘世,不愿抛头露面去见什么圣上,是你们逼的我进了清莲寺。当初你们反对我出家,现在可好了,我费千辛万苦,刚找到一个与世隔绝,修身养心的好去处,你们又逼着我去清莲寺,真是身不由己,这一辈子都得听你们的呀!”
柳亦风道:“都怪甥婿无知,猜不透姨娘的心思。”何心如也跟着道:“外甥女婿不是一心一意为您好吗?还想着让你老人家到皇宫里去享受享受呢,没想到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说得高翠兰笑了起来。
眼看到了中午时分,高福早已准备了饭菜。高翠兰好长时间没有见到过自己的外甥女了,难得在一起吃顿饭,也算是天伦之乐。何心如看姨娘高兴,亲自斟了一杯酒,敬上高翠兰。高翠兰本不愿意饮酒,禁不住外甥女三说两劝,竟然连喝三杯,然后道:“我家同胞三姊妹,亲如一人;只有你一个女儿,视同亲生。今天你来看姨娘,喝你最后三杯酒,以后出了家,再也没有相聚的机会了。”
何心如听了这番话,泪水“刷”地掉了下来,哭泣着道:“姨娘说什么话来,出家不就是住在庙里吗?我会经常来看你的。如果以后不能相聚了,孩儿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去出家的!”高翠兰道:“你不明白‘出家’的意思,出了家,就不会再有亲情了。”何心如瞪大眼睛道:“什么,出家就没有亲情了,那您出什么家?”
柳亦风一看话题不对,连忙站起来劝道:“佛门本是清静的地方,自然有很多规矩。只不过不能像在家中一样随便,但亲情总归是亲情。那是心中的事,怎么会抹得掉?”高翠兰道:“说的也对,亲情是心中的事,也只能存在心中了。”
何心如拉住高翠兰:“姨娘说这话,我就更伤心了。我以为出家是您的本意,不想让您走远。圣上又这样抬举您,颁旨要建天恩寺,您应该回来的。可我不知道,原来您是不情愿出家的呀?”
高翠兰道:“我在清莲寺已经住了几个月,那真叫‘遁入空门’,吃斋念经,七情六欲忘得干干净净。我本来要剃度受戒的,可是佛门也不知道那么多的规矩,一是要等规定的度僧日,二是年龄还有讲究,说什么‘六十一去,不得受大戒’,主持一个劲的问我的年纪,我说了她还不相信,反而对我讲,‘七、八十岁的人了,还出的什么家,受的什么戒?’你说我这么大年纪的人,出个家还要受这窝囊气,我真的不想在那里住下去了。”
柳亦风见高翠兰说出这番话,忙安慰道:“这次可不比往常,圣上是因为您才建的天恩寺,到时候就都要听您的了。”高翠兰忙道:“你千万别这样说,我什么都不懂,怎么叫人家听我的?”柳亦风道:“姨娘是个聪明人,没有不懂的,就怕没见过的。上次我跟李大人去清莲寺,姨娘一口一个‘老衲’、一口一个‘施主’的,说得头头是道,句句在理,别说我跟听天书一般,就连李大人都懵了,他在回去的路上还一个劲的夸哪,直说姨娘了不得、了不得呀!”
说得何心如笑了起来。高翠兰听说李大人也夸了自己,心中暗自忐忑,主动斟了一杯酒,道:“我这个人哪,一辈子没给你们这些当官的打过交道,又不会奉承,能有什么了不得的?来,我敬你这个当官的一杯!”
柳亦风忙站起来道:“岂敢、岂敢,甥婿承当不起。还是我来敬姨娘!”说着话,端起酒杯,又连敬高翠兰三杯。
高翠兰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在家中的聚会,不想冷落自己的亲人,便喊来高福也来给姑娘、姑爷敬酒。
柳亦风没想到高翠兰今天会如此热情,心中十分高兴。暗想道:“姨娘虽然年过七十,但是光长年龄不见沧桑,仍是个充满活力之人,出家当尼姑绝不是她的归宿。她自己也说进清凉寺不是初衷,历尽艰辛到处去寻什么清静之地,心中一定藏着什么秘密。于是趁着喝的面红耳热,故意问高翠兰道:“姨娘刚才说找到一个修身养心的好去处,难道比清凉山还清静吗?”
高翠兰还没接话,高福喝了几杯酒,便口无遮拦,道:“那地方不能去,穷山恶水,是个没有人烟的地方。即便是出家,也不能到那里去。”高翠兰道:“你懂什么?没有人烟的地方,才是修行的好去处。那里可是神仙修炼过的地方。”何心如道:“噢,我明白了,原来姨娘真要修炼当神仙?”高翠兰道:“别瞎说了,神仙能是容易修出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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