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召端起酒，自我解嘲道：“这是长辈抬举我，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罢一饮而尽。栗豹又喊：“刺猴倒酒，鱼头两个，鱼尾一个，谁都不能少！”庞召道：“你顶得‘怪直’呢。”栗豹道：“不是‘顶得直’，咱得讲规矩。”
猪老大趁机给他们个台阶，故意问道：“这城里喝酒也有那么多规矩？”庞召顺势道：“可不是，要不我怎么非让你喝鱼头酒，您还生气了呢？”猪老大道：“没有没有。喝酒痛快着呢，生什么气？只是觉得这规矩太多了。”
庞召举杯跟亮子喝了鱼头、鱼尾酒，然后拿起筷子对猪老大道：“前辈别怪我不礼貌，既然我喝了鱼头酒，那就只有我‘剪彩’了。”猪老大道：“剪彩剪彩，咱们别讲那么多规矩，行不行？”庞召道：“说得好，咱就不讲规矩了。来，大家一起动筷！”
猪老大刚拿起筷子，庞召叫亮子搭把手，早把王八盖子揭了下来，夹到猪老大面前的盘子上，道：“听说营养都在盖子上，吃剩下的壳都是药材，您尝尝怎么样。”猪老大道：“这有什么吃相？除了骨头还是骨头，哪有老母鸡好吃？”亮子听说，忙撕了一个鸡腿递了过来。猪老大道：“还是自己来吧，都别客气。”
又吃了一阵子，庞召看猪老大放下了筷子，道：“前辈，刚才我只说了一句话，还有一句没说呢。”猪老大道：“你这人真不利落，两句话不能一起说，怎么还说一句留一句？”庞召道：“不是说一句留一句，刚才第一句话是向您赔礼道歉，现在是想跟您说事。”猪老大道：“说事是吧？我就知道这顿饭不是白吃的。”庞召道：“您老人家这是哪里话，说事怎么跟吃饭有关呢？我想说的是，您开这个小吃店有点太屈才了！”
猪老大没听明白，问道：“这是啥意思，还想着我的小吃店是吧？”庞召道：“前辈说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你那小吃店，摔锅卖铁能值几个钱？我是真心实意，想让您多挣些钱。”猪老大道：“怎么多挣钱？”庞召道：“凭前辈的一身本领，在齐兴城里稍微干点什么，也比开那个小吃店挣得多。”
猪老大道：“别说了，想拉我入伙？”庞召忙摆手道：“更没有那个意思。”猪老大道：“那你到底啥意思？”庞召道：“实话跟您说了吧，有个朋友出钱，要办一所武术学校，想请您帮帮忙。”
猪老大不解地道：“你们办学校，我能帮什么忙？”庞召道：“不是一般的学校，是武校，就是专门教练武功的学校。”猪老大问道：“还有这样的学校？”庞召道：“现在还没有，正在筹办呐。”
猪老大道：“现在都用枪炮了，谁还学这些玩意？”庞召比划道：“枪炮能是谁都有的？打起架来，还是得用拳头。”猪老大道：“教人家打架，政府能同意吗？”庞召道：“不是光教人打架，习武也是为了强身健体，是一种体育运动。这几年外地办起来的不少，政府是允许的。”
猪老大问道：“那我能帮什么忙？”庞召道：“帮什么忙，我跟朋友商量过。在齐兴县，这个总教练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敢当。”猪老大道：“别抬举我了，我什么都不会，还当总教练呢？”庞召道：“前辈谦虚了，你那套功夫，可算是扎扎实实的真功夫。”
栗豹也凑上来道：“虽然不显山露水，但是出招无形，招招致命，真让晚辈开眼。”靳虎伸着头道：“没有虚招。敢问前辈，您的拳路是少林还是武当？”猪老大道：“什么少林、武当？我听也没听说过，这都是俺老猪自己的拳路。”靳虎道：“我说呢，我和栗豹拜少林派的弟子为师，也学过一年多，就是没看懂您的路数。”
庞召撇着嘴道：“你那一点道行，也值得在前辈面前显摆？”猪老大道：“我的路数，告诉你吧，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就是觉得怎么能打赢就怎么打。说句实在话，多少年没练过拳脚了。要不是你们去，我哪会动手打架？我现在才明白，你们去打架——”他指着庞召道：“就是为了不打不相识？”又指着靳虎道：“你是为了看我的路数？”说得二人面面相觑，接着，大家都笑了起来。
庞召以为猪老大是个粗人，没想到还会开玩笑。觉得还是容易相处的，于是对他道：“前辈，就这么定了，武校的总教练，非你莫属！”其余几个也附和道：“对对对，非前辈莫属！”
猪老大看着庞召，问道：“这是谁说的？”庞召有些尴尬，道：“怎么，你难道不给晚辈这个面子？”猪老大道：“不是不给面子。你们办个学校，我觉得也不错。干点正经事，总比整天打打杀杀好。可你们非要拉我入伙，这就不好了。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开小吃店，是我老婆要干的，我也心甘情愿，这也是个吃饭门路。你们可能还不知道，老子也是靠自己打江山，从名利场上走过来的，就是在官场待得不耐烦了，才‘下海’来找老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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