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局,王爷赢了。”薛绥倚着墙喘息,银发如月光铺满肩头,“用我的尸首做文章,照样能让朝野上下唾骂太子,王爷可坐收渔翁之利,收服天下民心……”
说罢,她斜目看着小昭,指尖抽搐着向她伸出半寸,却无力地垂落,蜷缩在稻草堆里呕出更多的黑血。
血沫溅上素白的发丝……
她单薄囚衣下,是凸起的脊骨,人见可怜。
“只是我这侍女,从小与我一起长大,性子憨直,没有心机,胆子也小……她不懂皇城里的血雨腥风,求王爷留她一条性命。别让她为我陪葬……”
“姑娘!”小昭哭喊着扑过来,死死攥住她染血的袖口,膝盖撞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就算是死,小昭也要跟你死在一起。”
“别傻……”
薛绥抬高手臂,想去摸她的脸,却从囚衣里滑落一个沾着药渍的锦缎荷包……
李桓弯腰捡起来。
这正是那日他塞入玉珏栽赃她的荷包。
此刻,里面装着一粒药丸——色泽暗红,如同凝血。
“这是什么?”李桓冷声问。
“……王太医送来的,说是太医院秘制的玉露丸……吃了两日,察觉有些古怪,便留下一粒……”
话未说完,喉间又涌出一口黑血。
剧烈的咳嗽声里,她毫无征兆地向前倾倒,整个人如断线木偶般软绵绵地滑落在小昭身上……
尾音消散在喉间……
“姑娘!”小昭将薛绥抱在怀里,喉间发出呜咽的声响。
“王爷……”薛月沉哭得满脸泪痕,也想冲过来看她,被翡翠死死抱住,无力地软在她怀里抽泣。
“劳烦王爷找个好点的太医,别让六妹妹疼着离开……”
“不必了。”李桓突然扯下披风裹住薛绥,打横将人抱起。
“本王亲自送她去找太医。”
“王爷不可!”向阳慌忙拦住他。
“此刻带侧妃离开,恐落得个私放重犯的罪名……”
李桓不等他说完,一脚踹开牢门,大步出去。
寒风顺着狱道灌进来,吹得他袖口翻飞。
怀中的女子轻得仿佛只剩一把骨头,仿佛随时会融化在狱灯的阴影里。
他低头看一眼,下颌绷紧,声线却稳如磐石。
“本王会面见父皇,承认玉珏是我栽赃,清辉殿的案子与薛氏无关……”
众人皆惊。
值夜的狱卒呆立当场,不敢作声。
向阳更是扑通跪下,额头重重磕在石板上。
“王爷三思!此事若惊动圣驾,后果不堪设想……”
“王爷!”薛月沉全然未料李桓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自暴栽赃。
一时间,她喉间腥甜,气得几乎晕厥。
“欺君之罪,天地难容。王爷可知此刻踏出牢门便是万劫不复?”
她眼底燃着悲伤的火苗,看着李桓,步步逼近。
“王爷要将清誉毁于一旦,贵妃娘娘在九泉之下,如何瞑目?”说罢,她拽着李桓的手,按在自己孕肚上。
“王爷摸摸,这是您的嫡亲骨血!孩儿尚未出生,王爷便全然不顾了吗?”
李桓忽然安静下来。
慢慢的,抽回手,再次将薛绥搂紧。
“王妃,让开。”
“除非王爷先杀了妾身和腹中孩儿……”
李桓冷笑一声,大步掠过她僵直的手臂。
“王爷!”薛月沉攥住他衣襟,孕肚在缟素衣裳下显出隆起的的弧度,眼中泛起疼痛的泪光。
“现在放六妹妹下来,你还是一个干干净净的端王……”
周遭的狱卒,全都低下头去,只当自己没有听见。
侍卫却是互相对视一眼,握紧刀柄,
只要薛绥和小昭死去,就不会有人知道端王殿下说了什么,不会知道玉珏的秘密……
然而……
李桓抱紧人事不省的薛绥,毫不动心。
“从清辉殿塞入玉珏那一刻起,本王就注定做不成干净的人。”
薛月沉见他转身就走,突然拔下头上的素簪,抵住喉间。
“王爷若执意妄为,妾身今日便血溅大狱……”
未尽的话语,终是碎在齿间。
李桓宛若没有看见她的泪雨和哀求,大步流星地走向狱道。
薛月沉喉头铁锈味蔓延。
她望着李桓凌然远去的背影,带着少年般的青涩和冲动,不顾一切地踏碎世俗规训,磨去皇权博弈的棱角,只为一个女子。
那是她的丈夫呀……
为何能如此珍爱另一个女子?
薛月沉一个人跌坐原地,浑身的力气好似都被抽干……
突然间,整座牢笼都在旋转,腹中突然疼痛如绞。
隔着重重狱门,也能听见心脏的碎裂声。
“王妃……”
翡翠扶不住薛月沉沉重的身子,带着哭腔大喊。
“你疼疼自己,别再伤着身子了……”
薛月沉失望的看着那一抹消失的背影。
忽然低笑出声。
原来他奔向薛绥时的神情,才是她嫁入端王府时曾经期待过的样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