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啊,他瞅着扁越人白大褂口袋里露出来的糖纸,心里就特别想知道,那包薄荷糖是不是从他说“真甜”那天开始,就一直放在口袋里没拿出来过呀?
扁越人端着温水回来的时候,庄周正攥着被角,眼睛盯着他白大褂的口袋呢,睫毛上还沾着泡澡时候的水痕,就像那种被雨浇湿了还硬撑着睁着圆眼睛的小兽一样。
扁越人才刚在床沿坐下呢,就被庄周一把拽住了袖口。那只手啊,还带着泡澡之后的热乎劲儿,手指头肚儿蹭过他手腕上的旧伤疤,就像一片羽毛轻轻从心尖上扫过去似的。
“教授,你刚刚说乔儿的话不全对。”庄周仰起脸来,鼻尖因为生病还透着粉粉的颜色呢,“可是乔儿昨天被龙王看到腿伤了,龙王真的给他买了三盒桂花糕赔罪,还说等任务结束了要带他去采莲呢。
乔儿说这就是‘负责’。”他停了一下,喉结也跟着动了动,“那……你给我脱衣服擦身子,是不是也得负责呀?”
扁越人手里端着的温水杯差点没拿稳。他垂着眼眸瞧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庄周一的手指要比他纤细一些,指关节上还留着攀岩时蹭出来的薄茧子呢。就在上个月,在悬崖边上的时候,这双手紧紧攥着他的手腕,还说“教授,你拉我一把呀”。谁知道呢,这小子自己反倒先滑下去了半尺,结果反而是他把庄周一护在了怀里。
“乔儿那事儿啊……”扁越人咳了咳嗓子,“龙王本来就喜欢乔儿,所以才借题发挥的嘛。”
“那教授你呢?”庄周一冷不丁地坐直了身子,浴袍一下子滑到了肩头,锁骨那儿淡粉色的疤就露了出来,“你……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这话就像一颗小炸弹似的,“轰”的一下在他俩中间炸开了。
扁越人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镜片后面的耳尖一下子就红透了,红得像要滴血似的。
他忽然就想起刚刚给庄周一擦背的时候,那智脑突然就在他意识里大喊大叫:“关注值突破90%了!”可紧接着下一秒就变成乱码了。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发现检测仪不正常了。
“刚刚的智脑。”扁越人朝着空气轻轻叫了一声,声音轻得就好像生怕惊扰到什么东西似的。
马上,电子音就在脑海里响起来了:“检测到宿主和目标人物的互动出现异常,好感度模块已经进入自毁模式,需要送回总部维修。
当前的数据不可信,建议宿主——”
“行了,别说了。”扁越人直接打断了智脑,手指尖下意识地在白大褂口袋里的糖纸上摩挲着。上周啊,庄周一蹲在医疗箱跟前翻创可贴的时候,冷不丁冒出来一句“林小云儿的糖可真甜”。就因为这,他也不知道咋想的,就买了那包薄荷糖。
打这以后呢,每次给庄周一换药啊,擦汗啥的,哪怕就是路过他实验室,都会不自觉地摸摸口袋,就好像那卷了边儿的糖纸能给自己壮胆似的。
“教授?”庄周一瞅他不吭声,就悄悄用手指勾住他的小拇指,小声说,“您要是不待见我,就明说呗,我……我不会怨您的。”
“瞎扯啥呢。”扁越人一下子就握住他的手,那掌心的温度啊,顺着旧疤就传过来了,“三年前塌方那次,我在废墟里扒拉了整整七个小时就为找你。那钢筋把我手背都划断的时候,我心里想的是‘他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上个月你发烧说胡话,死死攥着我袖子喊‘教授别走’,我就在你床边守了一整晚,那病历都写得歪歪扭扭的。”他越说越急,也不知道啥时候镜片上的水雾没了,眼睛里映着应急灯的光,“这些,难道还不算数吗?”
庄周一听,整个人都懵住了。他就记起来了,三年前被埋在废墟里头的时候,头顶上的钢筋一下子就松动了,那时候扁越人一下子就扑了上去,用自己的后背死死地顶住啊。上个月他发烧,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老是感觉有个人用凉凉的帕子给他擦脸呢,还有那种薄荷糖甜丝丝的味儿。今儿早上啊,维安偷偷地说:“教授啊,最近老是对着智脑皱眉头,我还以为是在研究啥新课题呢。”嘿,原来啊,那些个想说又没说出口的眼神,还有那些个被反复揉搓得卷边的糖纸,这里头可都是藏在白大褂下面的心思呢。
“那……那媳妇是啥样的呢?”庄周一小声地问,“乔儿说啊,媳妇就是能一块儿吃饭,一块儿睡觉,冬天能给暖被窝的人。
可是我寻思着……媳妇啊,应该是在废墟里给你顶钢筋的人,是在你发烧的时候给你擦脸的人,是能把糖纸都揣到卷边的人。”他瞅着扁越人那泛红的耳朵尖儿,突然就笑了,“是不是这么个事儿啊?”
扁越人没吭声儿,就伸手把他的浴袍往上拽了拽。
也不知道啥时候,窗外的雨停了。月光透过窗户的格子,洒在他俩握着的手上,那两道旧疤叠在一块儿,就像一枚淡淡的粉色月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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